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标题: 天纹--人皮中隐藏的惊世秘密!! ! 没有鬼,没有神的真实故事。。(转) [打印本页]

作者: 桃子小小    时间: 2010-12-11 22:32
标题: 天纹--人皮中隐藏的惊世秘密!! ! 没有鬼,没有神的真实故事。。(转)
1、 我舅舅名叫孙英石,早年毕业于沈阳鲁迅美术学院,是东北享有盛名的油画家,去世前一直担任辽宁省锦州市画院名誉院长,并且是市政协委员。
  2009年9月,舅舅患了突发性脑溢血,当时我正在外地办案,接到母亲打来的电话后立即往回赶。
  舅舅一生未婚,晚年身体多病,就搬来和我父母同住。据母亲讲,舅舅发病很急,送到医院就不行了,大夫已经让家属尽早准备后事。
  等我冲进病房的时候,舅舅正处于弥留之前的回光返照阶段。他睁大眼睛看着四周,口齿也变得异常清晰,做出了一个让我们这些亲朋感到万分震惊的遗嘱。
  他口气坚定,一个字一个字地说:“我死后,必须火葬,家里所有的画全部烧掉。”
  我们面面相觑,一时不知该说些什么。要知道,我们家都是回族,按照民族风俗,回民必须土葬,特别忌讳火葬,舅舅要求火葬的要求实在让人无法理解。
  尤其是,舅舅生前的遗作有近10幅,而且还收藏了不少名人书画,这些作品价值连城,光保守估计就不下500万,一把火烧掉,更是令人无法接受。
  看我们犹豫不决,迟迟不作答复,舅舅的声音突然变得十分凄厉。
  他似乎在运用他生命中最后一丝力气,在做凄厉无比的呼喊。他说:“你…你们答应我,烧了我,烧了那些画。”
  他不断地大口喘气,喉头中传来咯咯的痰响:“这是我最后的一个要求,烧掉,烧掉,烧掉,通通烧掉,什么都不剩下。答应我,答应我。”
  当他说这几句话的时候,因用力过度,脸色青紫,神情可怕到了极点。
  在场的每个人都感到一种难以形容的怪异与压迫,似乎我们不按照他的要求去做,他死后也不会瞑目的。
  母亲俯下身子,轻轻地说:“英石,我们答应你,都烧掉。”
  舅舅长长地吁了一口气,满足地慢慢闭上眼睛,就此逝世。
2、
  病房内顿时哭声一片,母亲抚着舅舅的头发,眼泪汹涌,哽咽地说:“英石,你安心走吧,我们一定会烧掉的。”
  看母亲神情激动,浑身渐渐抽搐,我让父亲和老公罗远征将母亲暂时送走休息。待人们都走后,我和舅舅的几个学生处理善后。
  我流着泪,轻轻拉过起被单盖住舅舅的头部,在这一瞬间,我似乎在他的脸上看到了一丝笑意。
  我愣了愣,又仔细看看,确实是笑意,舅舅的嘴唇微张,向右侧小幅度倾斜着,似乎临死前为我们答应他的要求而开心。
  尽管悲痛异常,但我心中却存了一个巨大的疑问,舅舅的为什么非要留下那样的遗嘱呢?
  
  尽管母亲答应了舅舅的要求,但在处理后事期间,全家人还是产生了分歧。
  家中的一些老人认为舅舅这么做是背叛民族信仰,真主安拉不会宽恕的,坚持说必须土葬。
  母亲却说既然答应了舅舅,就必须做到,否则舅舅入土也难安。
  最后争议结果是,现实按照回民殓葬风俗,将舅舅送到清真寺,由阿訇用洁水冲洗,白布缠身,举行回族殡礼,然后再将尸体火化。
  
  回族主张速葬,根据伊斯兰教“三日必葬”的规定,一般是早上无常,下午埋;晚上无常,次日早上埋,不能超过三天。
  当天晚上,我们用车将舅舅的遗体拉进位于锦州市上海路一段的清真寺,暂时装入透明玻璃棺中,下面垫着巨大的冰块,即可保持尸体不腐,又方便亲有瞻仰凭吊。
  从第二天起,舅舅生前的友好和学生闻讯后陆续赶来,我们这些家属始终忙着接待,并在清真寺大院支起了油锅,开始炸油香。
  
  (注:油香——俗称油饼,是回族人民的传统食品,每逢开斋节、 古尔邦节、圣纪节,家家都要煎炸油香,除了自己食用以外,还要相互赠送,有的家里过节纪念亡人,有了红白喜事,也要炸油香以表示尊祖继俗。)
  
  那天晚上,大概是11点半左右,院子里依旧有不少人。突然,门外传来一声巨大的撞击声,紧接着有人喊起来,“撞车了,撞车了。”
  众人急忙跑到外面查看,是一台长城皮卡和一台金杯面包迎面相撞。面包车前脸损坏严重,司机血肉模糊地趴在驾驶台上。
3、
  作为一名刑警,出于职业的本能,我立刻走到车前,胳膊伸进车窗,一搭伤者的脉搏,似乎还有救。
  由于车门受挤压变形,伤者无法脱身,我拨打110和119,由于此处距离锦州市中心医院极近,相信很快就有救护车赶到的。
  简单看了看现场,面包车是顺向正常行驶,长城皮卡不知道为什么竟然逆行。地面上铺满了车灯的碎片,可见撞击时的力度何等之大。
  此时,长城皮卡的司机也一跛一跛的下了车,趁乱就要往人群外挤。我立即上前揪住他,“你走什么,撞人了不知道吗。”
  那个司机回头看了我一眼。这是一个40左右岁的中年男子,表情却并没有肇事后的惊慌。
  他死死盯着我,语气低沉地说:“你少管闲事。”我掏出警官证晃了晃,“我是警察,在交警没来之前你不能离开现场。”
  就在这时,身边的人群突然起了骚动,有不少人惊慌地大喊:“来车了,来车了。”紧接着,我就看到一股明亮的光线迅速向人堆中扎进来。似乎一台车正在急速驶来。
  
  人们纷纷呼叫着闪避,我下意识地手一松,向路边猛退,那个司机则向相反方向跑去。
  咯吱….一声刺耳刹车声后,一台黑色本田雅阁轿车停在路中间,车头堪堪挨着面包车的后屁股。门一开,一个满脸通红浑身酒气的年轻人下了车,脸色煞白,磕磕巴巴地说:“我…我…”看来是个酒驾的司机。
  一起车祸之后,险些又酿成一起,惊魂未定的人们不断指责着那个年轻人。我左右踅摸了一圈,发现皮卡的司机已经不见了,不过肇事车辆还留在现场,回头肯定会逮住他的。
  不久,救护车和交警部门迅速赶到,忙活着拖车救人。我看了一会,觉得没什么意思,又回到清真寺。
  由于回民死亡后的灵期,要在身边燃烧檀香,以示对死者的尊敬,又代表让死者遍身带向去朝见真主。我走进停尸房,准备给舅舅换一根香。
  停尸房位于清真寺最里面,面积不大,有一盏功率很小的节能灯,光线极是暗淡。由于常年停放尸体,这里冷飕飕的,还飘着一股混合着檀香的怪味道。
  我将残香拔去,点燃一根新香插好,然后坐在一旁的长椅上,看着悬挂在停尸台正前方的白色布帘,心里又开始难受,有些想念舅舅。
  坐了片刻,我无意中往脚下一看,发现白布帘下摆鼓起一块,似乎有什么东西堆在那里。
  我心里微觉奇怪,伸手拉开了布帘,当时就愣住了。
  就见巨大的玻璃棺已经被挪开放在地上,舅舅身上缠着的白布完全剥落,此时正赤身裸体的趴在停尸台上,后背正中有一个碗口大小的伤口,少量暗红色的血液缓慢渗出,在泛白的尸体上异常醒目。
作者: 桃子小小    时间: 2010-12-11 22:37
4、
  我又惊又怒,刚要呼叫喊人,但又立刻镇定下来。这要是让大家知道舅舅在死后遗体还遭到如此摧残,家族里那些老人,还有母亲,估计肯定受不了这个打击,要是再出一场白事,可够我们老肖家呛了。
  强忍着内心的悲痛,我凑近仔细查看舅舅后背的创口。
  创口大概长约7个厘米,宽约5个厘米,位于后背的正中。通过其截面判断,为典型的切割伤,肌肉纤维遍布碎小的皮瓣,应该是锐利刀具造成。不过入肉不深,似乎只是将外表的一层皮肤切去。
  由于人死后,心脏供血停止,血液内含氧量锐减,呈现出极深的暗红色。看凝固状态,就是刚才大家出去看车祸的时候发生的。
  我又低头看看脚下的玻璃棺,用手绢垫着推了推,纹丝不动,至少也有100斤,即便是成年男性也是无法轻易搬下来的,估计至少得在二人以上。
  想到这里,我立刻一步跃出,防止自己践踏造成现场足迹混乱。
  我轻轻将百布帘拉上,装作若无其事地走出。估计车祸已经处置结束,人们都回到院子里,或站或坐的谈论着。
  我将老公罗远征叫过来,在他耳边将舅舅遗体被损伤的事说了说。他一脸惊讶地看着我,“怎..怎么会..”
  我摇摇头,告诉他不要声张,千万不能叫别人知道,尤其是家里的老人和清真寺的大阿訇。这种事一旦传出去,势必引发全市回族的恐慌和愤怒,后果不好预料。
  罗远征点点头,问我怎么办?
  我稍稍合计一下,说这里离古塔分局最近,我让那边刑警队的同志过来看看,能瞒就暂时瞒住吧。
  接下来,我让罗远征坐在停尸间守灵,任何人都不能掀开白布帘。我打电话给古塔分局刑警队的大队长冯超,让他立即带人来清真寺,而且必须穿便衣。
  冯超是我的警校同学,以前又曾追过我,虽然因为种种原因最后没在一起,但私人关系一直不错。
  电话中,冯超问我到底什么事,弄得这么神神秘秘。我说你来就知道了,切记,到之前先给我打个电话。
    5、
  不久,冯超带着三个人赶到,其中有一名姓刘的老法医与我也十分相熟。
  我将他们拉到无人处,把整个事情说了一遍。他们听后都是十分震惊,立即就要去现场查看。
  抬腕看看手表,此时凌晨刚过,我说:“行,但一定要加快勘验速度,千万别叫其他人发现。”
  冯超点点头,说:“我懂。孙老爷子是省内知名画家,死后还被人算计,这个案子我必须给你破了。
  
  随后,我们几个人来到停尸间。我让罗远征在门外守着,来人凭吊一律找理由搪塞回去。
  现场地面足迹繁多,失去了检验的意义。玻璃棺表面提取到多枚指纹和掌纹,考虑到装殓时人多手杂,暂时还无法判断作案人。
  老刘用一柄镊子轻轻拨拉着伤口碎烂的肌肉组织,神情有些怪异,说:“死者较瘦,后背正中肌肉细薄,切割起来并不容易,势必要造成肌肉的无规则损伤,但是你们看…”
  说着,他用镊子轻轻夹起边缘的一块皮肤,说:“创口边缘非常圆滑,类似于半弧状,组织间桥没有粘连,说明作案者手法娴熟,仅仅是取走了一块皮肤。”
  顿了顿,他又说:“我怀疑他们利用了一个类似于吸盘的东西,将这里的皮肤抽拉起来,然后用刀具沿环状切割的。”
  听到这里,我不禁一愣,看来作案人并不是有意摧残尸体,而且要这块人皮。那么,他们的目的是什么呢?难道舅舅后背心隐藏着什么秘密吗?
作者: 桃子小小    时间: 2010-12-11 22:53
6、
  现场勘验结束,我用药棉将舅舅的伤口擦干净,内心暗暗发誓,一定要找到那个畜生。随后,我们几个人将舅舅的尸体重新用白布裹好,又合力扣上玻璃棺。
  望着舅舅那熟悉的面孔,还有嘴角那看似心满意足的微笑,我心下一片茫然悲怆,各种念头纷至沓来,想得脑袋生疼,却始终理不清脉络,一时不知道如何是好。
  见我站在那里发愣,冯超安慰我几句,问我打算怎么办。我定了定神,说现在是半夜了,你们也回去休息吧,明天早上我找给舅舅净身的大阿訇问问,或许他能够提供一些线索。
  冯超表示同意,又问我是否记得入殓时,有哪些人接触过棺材,可以一一找来进行指纹比对。案发时,都有什么人在场,实在不行,咱们就逐人比对。
  我有些为难,当时清真寺里人特多,好些都是舅舅的朋友和学生,除了家人,我没有几个认识的,要是逐一找来,难免不引起怀疑。不过,仔细回想了一下,我说出几个人的名字,都是当时帮助装尸体入棺的,冯超一一记在本上。
  送他们到门口的时候,一名叫林冉的年轻民警突然问我:“肖支队,老人家生前有没有什么异常,我总觉得平白无故取一块皮有些奇怪。”
  他的话犹如一道闪电,让我脑子里豁然开朗,联想到刚才我们推测舅舅背心是否藏着什么秘密,那么他坚持要火葬,是否就是要将这个秘密毁掉呢?
  尽管心里想起很多,但我还是微微摇头,说一切都很正常。
  我们几人又商量几句,冯超他们步行离开。看着他们的背影消失在街口的夜色中,我转身往回走,忽然觉得脚下踢到一块什么东西,发出哗啦一声脆响。
  低头一看,是一块破碎的后视镜,转念想想,估计是刚才车祸发生时迸溅到人行道上的。我随脚踢开,慢慢走进清真寺的圆形门洞。
  
  清真寺中心是一座礼拜大堂,均为绿色的磨砂玻璃,构造成各种民俗图案。或许是外面有车经过,一道车灯的光亮快速划过,晃得我的眼睛有些发疼。
  突然,我觉得我想到了一些什么,难道……
7、
  我快速冲出清真寺,站在门口四处张望着。凌晨的大街上一片寂寥,只有头顶的路灯散射出昏黄的光线。距离大门10处的地面一片狼藉,散落着各种碎裂的车头残留物,不远处是一条乌黑倾斜的刹车痕。
  我走过蹲下身子,仔细观察着那条刹车痕,大脑急速的旋转着,隐隐约约的,我觉得我似乎知道了,无论是车祸,还是舅舅被人取皮,这一切都是一场经过事先周密策划的戏剧。
  妈的,我狠狠地骂了一句。
  我掏出手机给市局指挥中心打去,询问清真寺现场交通事故是由交警哪个大队负责处置的。
  电话是一个小姑娘接的,一个劲问我是谁,你打听这个干什么。
  我懒得跟她墨迹,冷冷地说:“刑侦支队副支队肖薇。”
  估计通过来电显示看到了我的公安小号,女孩立刻紧张起来,连声说对不起,同时,话筒中传出敲打键盘的声音,似乎在调取受警记录。
  女孩告诉我,是交巡支队三大队07号巡警中队处置的。根据信息显示,一名伤者正在医院抢劫,肇事的皮卡车司机目前逃逸。
  问清带队中队长的电话,我立即拨打过去,直接自报身份,给对方整的一愣,估计第一次接到刑侦支队的副支队长亲自打来的电话,怀疑是出了什么重大刑事案件吧。
作者: FBI    时间: 2010-12-11 23:02
请抓紧更新,谢谢
作者: 桃子小小    时间: 2010-12-11 23:03
回复 4# FBI


    来了来了~谢谢支持~~
作者: 桃子小小    时间: 2010-12-11 23:04
8、
  中队长告诉我,这起事故绝对是长城皮卡的毛病,不但逆向行驶,而且没有任何刹车痕迹……
  我打断他,“司机找到没,车子的牌照是哪里的”
  中队长说:“司机早跑没影了,车子是沈阳方面的,车内还没找到什么有价值的发现。”
  我暗暗点点头,在挂电话前,郑重地告诉他:“这起案子由市局刑侦支队接管了,你现在整理好全部卷宗,明天一早我们就派人去取。”
  
  撂下电话,我蹲在地上,看着眼前的车祸现场,脑子里跟过电影似得回放出当时的全部画面。
  我们都在清真寺守灵,忽然听见外面有人高呼撞车,大家跑出看热闹,肇事司机试图逃逸被我拉住,一辆酒驾的黑色本田闯入,肇事司机趁乱走掉……
  如果说凶手有意割去舅舅背后的人皮,当时清真寺人员众多,根本无法动手,他们必须将所有人的注意力暂时调开,于是,就制造了这起车祸。
  皮卡车司机仗着车体沉重,故意逆行撞击迎面而来的面包车。当被我发现阻拦后,伺机潜伏在周边的同伙开着雅阁车冲到。虽然雅阁刹车了,但是通过观察刹车痕,明显也是逆向行驶,因此暴露其动机。
  想到这里,我不禁感到万分困惑,这伙人如此处心积虑,宁可赔上无辜者的生命,制造这么大的事端,仅仅是为了获取舅舅后背的皮肤,究竟是为了什么呢?不过,皮卡车还在交警队,我又记住了雅阁的车号,明天顺藤摸瓜一查,自然也就清楚了。
  
  想通了这个关节,我觉得心理稳当许多,慢悠悠地走回清真寺。
  当时是夏季,忙得一天的亲朋们都有些困倦,院内的长椅坐满了昏昏欲睡的人。
  见我走进,罗远征急忙问我事情处理的怎样了。我说没事,明天正常入棺,又问他火葬场那边联系好没有。
  罗远征说火葬场没问题,然后看看手表,说:“再忍几个小时天就亮了,舅舅他…哎。等老阿訇明早念完经……”
  “老阿訇”,我忍不住叫了起来,糟糕,我漏了最重要的一件事。
    9、
  不管凶手是谁,他们既然一心要获取舅舅皮肤上的秘密,那么当天早上给舅舅净身的老阿訇,势必将遭到他们的杀人灭口。而我要想弄清事情原委,这个老阿訇更是唯一的突破口。
  
  见我突然大叫,随后又直勾勾的发愣,罗远征很是莫名奇妙,拉住我的手紧着问我咋了。
  此时哪有时间和他详细解释,我马上找到清真寺的看门人,询问老阿訇的住所。看门人告诉我,马振国大阿訇就住在不远处的一个小区。
  
  长期以来,老公罗远征已经习惯了我的风风火火,他听我打听这些,似乎猜出了的我心意,说要陪我去找马阿訇。
  我立刻就说不行。因为我知道,如果凶手要对马阿訇下手,罗远征这个文弱书生,不但帮不了忙,反而会牵扯我的精力。
  见我态度坚决,罗远征有些生气,质问我到底什么事情,这么古古怪怪的,先是舅舅被人偷偷剥皮,后是急三火四地找阿訇。
  我苦笑一声,握了握他的手,说:“现在我也不清楚,但肯定是有事,老公,你好好呆在这里,明天的入葬还得等你张罗呢。”
  撂下罗远征,我边跑边打电话给队里的值班同志,说了具体地址,让他们赶紧过来。
  
  马阿訇的家位于与上海路并行的宜昌路上,偌大的西安街蔬菜批发市场夹在中间,为了赶时间,我跳过几重铁护栏,穿越布满烂菜叶的市场,一路小跑赶到楼下。
  这是一栋新建成的回迁楼,足有10层,在暗夜里看着很是有些气势,马阿訇就住在二楼202。
  我按响了门铃,等了半天,无人应声。我持续不停地按着,悦耳的铃声突兀地回荡在楼道里,在深夜里听来十分刺耳。
  我立刻有了不好的预感,难道老阿訇已经遇害了吗。正想着,身后有车灯晃过,是队里的几名同志来了。
  一下车,他们纷纷问我出了什么案子。当时我也不好过多解释,只说怀疑楼内一住户家中发生命案。听我这么说,一名同志立刻拔出手枪。看到枪,我也觉得胆子壮了壮。说实话,别看我是刑警,但是手里没有家伙,毕竟感觉差了那么一层。
  终于,一楼某个耐不住噪音的住户隔着纱窗冲我们大喊:“有病啊,大半夜的。”
  我掏出警官证在手电底下晃晃,说警察办案,让他立刻打开楼道门。
  门开后,我让一名同志守着大门,任何人都不许触摸门内侧的旋转把手。因为一时疏忽,我破坏了202房间电子门铃上可能遗留的指纹,而门内侧的把手上或许还能有所留存。
  我们迅速冲上2楼,发现房门虚掩着,门缝中隐隐透出白色的光线。我心里咯噔一下,看来真是来晚了。
作者: 桃子小小    时间: 2010-12-11 23:06
10、
  用脚尖轻轻顶开房门,室内光线一下涌了出来,客厅中的日光灯明晃晃地亮着。
  我扒住外门框探头向内观察。屋子装修的很是简单,地上铺着老式的红木地板,几个带泥的足印赫然印在上面,一根拐杖扔在门口的鞋架附近。
  由于白天我曾看见过马振国大阿訇,知道这根拐杖是他不离身的,不由叹了口气,估计够呛了。轻轻喊了几句:“马阿訇,马阿訇…”
  走廊内的声控灯依次被震亮,但屋子里毫无动静。
  
  我做了一个手势,带着同志们跨过门口的足迹,小心向卧室走去。
  卧室中空无一人,床上毛巾被被掀起,看来老阿訇是在睡梦中被人叫醒来的,开门后被绑架。
  
  看着眼前的现场,我懊恼异常,为什么没有早一点想到这些。马阿訇的失踪,意味着我再也不能知道舅舅背后究竟有些什么东西了。
  不一会,技术民警赶来,对相关部位的指纹和足迹进行提取。地板的足迹分别为两人拥有,均属男性;楼道门旋转门锁因为是螺旋结构,提取的指纹模模糊糊,基本失去参考价值。
  等现场勘验完毕,已经是早晨5点多了,我忽然想到一会还要对舅舅装棺,可马阿訇活不见人死不见尸,该怎么和大家交代呢。
  让队里的同志先回去,我独自返回清真寺,找到管理人员,将马阿訇失踪的事情告诉他。
  那人急得连连跺脚。我说案子正在全力侦破,对外尽量不要声张,至于马上要开始的入棺仪式,可以先有别的阿訇主持。
  
  仪式进行的还算顺利,按照回民的习俗,舅舅全身包裹白布,被装进墨绿色的塔卜(尸盒)中,由十六名本族男人抬出清真寺。
  一群人抬着塔卜行走在大街上,意味着送亡人最后一程,然后按照预先的安排,装进车中送往市火葬场。
  
  看着遗体被推进炉膛,我有些恍惚,舅舅很快将变成一缕青烟,他临死也要保守的那个秘密到底是什么呢。隐约中,我有种不好的预感,现场那台皮卡和雅阁桥车未必能给我提供什么线索,以凶手的思维缜密程度来看,或许连车牌子都是假的。
 11、
  从火葬场出来,我顾不得和家人说上一句,立刻赶回队里开展调查,冯超和交警部门几个朋友也帮了不少忙。说实话,利用公家的资源查自家的事,我心里也觉得有些过意不去。
  调查进行了一个礼拜,结果果然不出我所料,皮卡和雅阁的拍照均系套牌,而且皮卡车内没有发现任何有价值线索,两车的发动机号和大架号均已被酸噬,无法查找源头。沈阳警方的一些朋友查了多日,始终没有眉目。至于马阿訇究竟为谁绑架,舅舅又是被谁割去皮肤,更是不得而知了。
  看到眼前这个调查结果,我不禁有些丧气,难道就这样结束了吗?
  除了罗远征,家里的亲属都不知道此事,我也没打算告诉他们。调查的间隙,我曾暗地里和罗远征说了说,他听得张大嘴巴,满脸的不可置信。
  过了一会,他突然说:“舅舅临死前的遗言你还记得吗,不但要火葬,还要烧掉所有的画”
  我点点头,慢慢地说:“恩,我也想到这点,如果舅舅确实要隐藏什么秘密,他的身体是一部分,或许另一部分就在那些画中。”
  罗远征犹豫了一会,说:“那你最好快点查,你妈非要要烧掉呢。”
  由于外祖父母早逝,舅舅没有妻子儿女,家中可以继承遗产的也就是我母亲一人,因此这些画作的处置权自然归属母亲。
  虽然很多人都表示惋惜,劝说不要烧掉,至少可以捐献给国家。但母亲固执己见,说答应了弟弟,必须要做到。为此,我曾和母亲大吵一架,得到的结果就一个字:烧!
  
  没办法,那就烧了吧,我心里暗暗跟舅舅说抱歉,或许这个秘密永远也无法得知了
作者: 桃子小小    时间: 2010-12-11 23:07
12、
  烧画那天是周末,我们一大家子齐上手,将舅舅历年来创作和收藏的画作装了满满几大箱子。有三幅画过于巨大,只能简单裹上报纸。然后搬上车,一路开到市郊的一块空地上。
  我们先用碎砖头,在地上围成了一个圆圈,然后,将树枝、稻草等易燃的东西堆在那个圆圈的中心,泼上汽油,由母亲生起了火,火舌一下子就冒得老高。
  烈火一直在砖圈内烧著,我们不断将一幅幅画抛进火堆之中,眼看着那些它们被火苗吞噬,一点点的萎缩燃烧,纸灰随著火焰,升向半空,在半空中打著转,随风飞舞著。
  罗远征叹了口气,小声跟我说:“这一烧就是几百万啊。”
  我也觉得很是可惜,看着火圈,沉默着没有说话。
  大火足足烧了两小时,砖圈之中,已经积下了厚厚的灰烬,舅舅的画作几乎全烧完了,剩下来的,只是那三幅比较大的油画。
   我和罗远征将它们抬过来,准备往火堆里扔。突然,我看到包裹一副油画的报纸裂开了一条长长的口子,或许是叫车上的铁丝挂着了,里面露出花花绿绿的油彩。
  
  有时候我总想,世界上的事情,真是太微妙了,一点点的差异,可以使以后的事,发生完全不同的变化。我未来的命运,或许就是因为那天那个报纸上的一道裂口,而彻底改变了走向。
  当时一看有个破口,我不由停住脚步,下意识地往里仔细瞧了瞧,看清后,心里就是一酸。
  
  舅舅生平最得意的事情有两件,一是高中毕业那年,不顾父母的反对,坚持报考了鲁美,并终于有了今天的成就;另外一件则是在1986年,参加了辽沈战役纪念馆《攻克锦州》全景画的创作。
  尤其是参加全景画创作,舅舅更是引以为傲,并在事后将自己所画的部分重新缩小临摹一遍,就悬挂在老宅客厅的正中。
  看到这幅画,我立时又想起舅舅的音容笑貌,记得我小时候去舅舅家玩,他总是抱着我,站在油画前长久地凝视。
  我将报纸撕开给母亲看看,母亲也是一脸伤感,停了好半天,才说:“算了,那就留下这一副吧,也好有点念想。”
  我心里一喜,立刻将这幅画放在一遍,和罗远征将其他两幅投在火中。
13、
  
  开车将父母送回家中,又一起吃了顿晚饭。看母亲神情萎靡,估计这些日子实在累坏了,我和罗远征嘱咐几句,便回到自己家里。
  一进家门,我就迫不及待的将油画上的报纸撕下来。
  这幅画长2米,高1米,描绘的是解放军攻克锦州市区的一个场景,近处民房矮小破旧,远处锦州古塔高耸巍峨,战士们冒着炮火冲锋,画得异常逼真传神。
  不知为什么,我心里竟然觉得,这幅画比在全景画馆里看到的更好一些,或许是因为近距离观看的原因吧。
  我和罗远征看了半天,商量着将这幅画安在哪里。罗远征提议就放在电视墙上面,我表示同意。
  于是,我们校准位置,将一枚钉子钉在高出,将油画挂了上去,又在下面并排钉了几枚,起稳固作用。
  当时,我蹲在地上摆弄着油画角度,罗远征站在远处指挥,由于脸蛋贴着油画,观察得更是清楚。
  突然,我发现了一个奇怪的地方。
14、
  之前我曾经说过,画面内容是很多解放军战士进行巷战。不过这回离得近了,我注意到在油画最左上侧,有四个孤零零的战士游离于大部队之外,举着钢枪站在一处民居的门外。其中一名战士刚好回过头,目光直直地盯着画外。
  我说不好这是一种什么绘画技巧,无论我怎么移动角度,那名战士的目光都始终追随着我,好像一个人在看着你,面上的表情更是古怪,既像惊讶,又像迷茫。
  我微感诧异,往后窜窜身子,凝视着那个战士。越看越觉得有意思,怎么能画得这么真实呢,竟然完全跟看一个活人一般。
  见我蹲在地上迟迟不起来,罗远征有些好奇,弯下腰问我看着什么了。
  我指了指,“你看这个人,怎么画得这么像。”
  听我这么说,罗远征也蹲下来仔细观察着,过了好半天,他突然身子一晃,啊了一声,声音有些颤抖:“薇,这..这个人怎…怎么那么像你舅舅呢。”
  听到此话,我先是一愣,随后立刻反应过来,难怪我觉得如此真实,因为这个战士确实就是舅舅年轻时候的模样,尤其那眉眼,几乎分毫不差。
  我呆呆地看着,几乎忘记了双脚的麻木,心头一个劲的乱跳,大脑飞速的旋转着,舅舅平时为人一向严谨,对待创作更是从不马虎,怎么能将自己画进去呢?
  身边的罗远征乎乎地喘着气,忽然兴奋地说:“我明白了,舅舅非要烧掉全部画,我想就是这个原因,他把自己画到了里面。”
  我缓缓坐在地上,一边揉着脚,一边慢慢地说:“难道…难道这另一部分秘密就是这个…”
  罗远征肯定地说:“估计差不多。”说着,他凑过去,伸出手抚摸起那名战士。
  当时他的后背完全遮住了我的视线,我注意到他的肩膀剧烈的晃动一下,随后发出一声惊叫:“天啊…”
作者: 桃子小小    时间: 2010-12-11 23:09
15、
  罗远征僵硬的回过头,脸色因惊恐而泛白,话音有些发抖:“你,你摸摸…”
  看他失魂落魄的样子,我心下狐疑的厉害,凑过去伸手摸了摸。
  那块区域丝毫没有一般油画那种粗糙的颗粒感,相反的,却是非常平滑细腻,甚至带有一种软软的触觉,而且这种触觉异常熟悉,似乎。。。
  我心里一跳,好像意识到一些什么,立刻摸了摸自己的脸颊,天啊,竟然一摸一样,唯独的差别就是温度。
  我好像摸到了一张人皮!!!!
  
  我扭头看着罗远征,他也睁大眼睛看着我。好半天我们谁也没说话,在彼此的眼神中,都看见了巨大的不可思议和巨大的恐惧。
  过了半晌,我最先反应过来,又伸出手仔细抚摸起来,确实是人皮的触感。摸了摸另外三个战士,表面粗糙,典型是油彩凝结的颗粒和画布的感觉。
  
  “薇,看来舅舅的秘密就在这幅画里”罗远征突然开口说。
  我长长出了一口气,起身跑到厨房杂物箱取出一个放大镜,然后撅着屁股仔细的观察着。
  慢慢地,我发现了一些让我感到困惑的地方。
  这个人物位于中远景,大概长7、8个厘米,与周围画布结合的异常严密,不过边缘线上还是可以看出不甚明显的接缝,
  整个人物的色彩不像是后涂上去的,似乎就是一块天然带着颜色的皮子。我在指头上蘸些唾液,使劲蹭了蹭,没有丝毫掉色迹象。
  我拉着罗远征坐在对面的沙发上,慢慢地说:“好像真是人皮,看来舅舅的遗嘱…”
  罗远征插话说:“我明白了,舅舅一定是将自己的皮肤切了下来,替换成画布。”
  我点点头,看来目前只有这种推测最为合理,因为担心被人发现这些秘密,舅舅才在临死前那么激烈的要求火葬和焚烧作品。
  不过让我想不通的是,除了颜色之外,我在这小块皮中看不到任何特殊之处,舅舅为什么会这样重视呢?再联想到舅舅的被皮和马阿訇被绑架,那些隐藏在幕后的陌生人为什么又要千方百计得到它呢?
  
 16、
  我和罗远征猜了半天,始终理不清头绪,最后实在累到不行,只能悻悻睡下。
  这一觉睡得极不踏实,脑中尽是各种各样的血腥画面,时而是舅舅后背那个巨大的伤口,时而是一张血淋淋的人皮,而后竟然梦到舅舅站在我的面前,挥舞着两手,凄厉地呼喊着:“烧掉,烧掉,通通烧掉……”
  早上醒来后,我和罗远征全是一副兔子眼,估计他也没睡好。
  我们找出工具,将油画边框和背后的封皮拆开,发现人像对应位置已经被掏空,替换而上的是一块黑糊糊的皮革状物体,边缘似乎是用一种特殊的胶状物粘连起来的。
  我狠狠心,用剪刀将整个人像剪了下来,软绵绵的握在手中,舅舅的脸孔扭曲变形,心中有种说不好的感觉。
  当时我想到2问题,听舅舅说过,这幅画是按照全景画馆他所创作部分临摹的,那么原画是否也存在这个人呢?还有就是,截至目前,我还无法确定这张类似于人皮的东西就是取自舅舅身上,需要做进一步的技术鉴定。
  于是,我让罗远征用数码相机将油画拍下来,亲自去辽沈战役纪念馆查看。我则要去舅舅家中,找出一些他的毛发,到局里做比对。
  在门口分手时,罗远征略有些迟疑,说:“薇,昨天晚上我又仔细想了想,总觉得这个事太过离奇,似乎…似乎”
  他似乎了好几句,也没似乎出什么实质性的东西,最后叹了口气,扭身钻进汽车。
  我明白他的想法,肯定是要说这件事似乎隐藏着什么危险,但是又深知我的性格,不弄清楚肯定不会善罢甘休,所以才会有如此态度。
  看着汽车消逝在路口,逐渐被滚滚的车流所淹没,我忽然产生一种奇妙的感觉,如微弱的丝线一般,飘飘渺渺,似有似无,总是无法具体捕捉。直到很久之后,我才明白这种感觉是什么,可惜为时已晚,很多人的命运都因此发生了不可逆转的改变。
17.
  我乘坐出租车来到舅舅的老宅,从卫生间中找到几根带有毛囊的白色头发,小心的装进塑料袋,准备当作DNA检材。
  临出门前,我看到客厅墙壁上因油画被摘走而留下的一块巨大的印痕,心中感慨万千,记得小时候我很淘气,每次都要扑上去乱摸,舅舅为此没少打我的屁股。谁曾想过,这幅画居然可能藏着舅舅的一块人皮。想到这里,我又不禁仔细搜索着当时的记忆,舅舅的眼神总是那么专注,似乎和画中那个战士完全一致。
  周日的刑侦支队依旧一派忙碌的景象,我因为心中有事,径直走进DNA检验室,将头发和人皮交给手下几名技术员,让他们立即做DNA比对。
  DNA检验最快也要5个小时候出结果,我枯坐了一会,决定去找罗远征,看看现实中的全景画到底是什么样。
  才从出租车下来,我就觉得气氛不对,门口停着好几台警车,看牌照应该是凌河分局的。一些从里面走出的游客也都在交头接耳,议论纷纷。
  最近一段日子怪事层出不穷,导致我的精神高度紧张,也高度过敏,见此情景,总觉可能会有不好的事情发生。
  我随手拉住一名路过的女孩,问她里面怎么了。女孩告诉我,“听说全景画馆死人了,一个男的被人捅了一刀。”
  我脑子翁一下,第一反应就是罗远征出事了。我拼了命的往里冲,在门口迅速亮了一下警官证,然后直接跑到后楼的全景画馆。
  门口两个警察正在拉隔离带,确实是凌河分局的同志,看我来了,立刻放行通过。
  我沿着旋转楼梯上到顶楼,六七个警察或站或蹲围成一团,一个男人似乎躺在里面。
  因为遮挡,人群中仅仅露出两只男人的脚,一看到那双熟悉的皮鞋,我的心猛地往下一沉,顿时感到天旋地转,视线模糊,就此昏了过去。
 18
  当我醒来的时候,前额正中,眼眶之下,酸胀无比,睁开眼来,眼前却是一片漆黑。
  睁开眼而眼前一片漆黑,那种漆黑,和身处黑暗之中,全然不同,那是一种极其怪异的,前所未有的感觉。
  我变得看不见东西了,我瞎了!
   突如其来的变故让我忍不住大叫起来,一面叫,一面手刨脚蹬地坐起来。
   我立时感到,有人按住了我的肩,我使劲挣扎,那人用力按住我。
   同时,我也听到了父亲熟悉的声音:“薇,镇定点,镇定点!”
  我急速地喘息着:“我…我怎么了,我看不见,什么也看不见,什么也看不见。”
   父亲仍然按着我的肩,可是他没有立时回答我,他在我又叫了几声,稍微平复之后,才说:“是的,医生已预测你会看不见东西,你情绪突然产生巨大波动,影响到了视觉神经,不过,那是暂时性的,经过治疗,短期内就可以恢复。”
  听他这么说,我渐渐冷静下来,但随之而来就是一阵莫名恐惧,我摸索着拉住父亲的手,颤抖着说:“爸,远征…”
  父亲轻轻将我按倒,长叹一口气,告诉我事情的全部经过。
  以下内容根据现场目击者的描述、视频监控和警方的调查结论整理而成:
  辽沈战役纪念馆全景画馆是一个圆柱形建筑,巨幅全景画环绕悬挂在墙壁上,中间有一个观景台,周围立着一圈金属护栏。当天游客众多,几乎站满了整个观景台。罗远征挤进人群,一边看着相机,一边搜寻着。
  很快,他就在一处位置前站定,手捧相机看了很久,然后开始拍照。紧接着,他手扶护栏直勾勾地盯着某个角落。过了很久,突然掏出电话边打边向楼梯口走去。
  然而就在这时,有一群游客从旁边涌了上来,立即将罗远征淹没其中。随后,突然传来一声呼叫,人群立刻有了骚动,中间出现一个圆圈,就见罗远征躺在地上,左侧胸口插着一把匕首。
19、
  眼见死人了,游客们失声惊叫,纷纷逃避,几名工作人员忙不迭上前查看,并迅速拨打报警电话。
  不久,凌河分局的刑警赶到,此时罗远征已经气绝。经法医初步尸检,其左胸口的一刀为致命伤。随后,我便冲到现场,由于情绪激动,当场昏迷过去。
  虽然当时我一看到罗远征的写字便已猜到结果,但出于排斥心理始终不愿相信,父亲的话却将我刻意包裹的伤口生硬撕开,让我痛苦万分。我哭着大喊:“不,不会的,你骗我,你骗我,远征没死,远征没死…”
  我猛地坐起身子,跳下床,挥舞着双手,跌跌撞撞要跑出去。父亲一把搂住我,“薇,你冷静些。。。”
  随后,我听到推门声,几个人从外面快步跑进来,七手八脚的将我牢牢按住抬到床上。
  一个陌生的女子声音说:“患者情绪失控,注射镇静剂。”紧接着,一根冰冷的枕头刺入我的手腕。
  我使劲挣扎着,但毫无作用。不久,我觉得眼皮沉重,昏昏欲睡,就在意识恍惚即将进入梦境的间隙,我忽然想到了一个问题:我和罗远征分手后,曾到舅舅的老宅中提取检材,又送回队里做检验,中间至少花费一个半小时。而我赶到全景画馆的时候,罗远征应该刚刚被人杀害。可他一早就出门的,怎么会和我脚前脚后呢。还有就是,他到底看到了什么,是不是要给我打电话…
  想到这里,脑子泛起极度眩晕,然后就什么都不知道了。
  
  这一觉睡得昏昏沉沉,当我再度醒来的时候,觉得视力有了很大恢复,看到父亲和队里的一些同志守在床边。
  我刚要张嘴,猛然回忆起昏睡前脑中出现的那些疑点,进而想到,那背后的黑手怎么会我们的行动如此了如指掌,我会不会是下一个受害对象。
  一念至此,我立刻产生极度怀疑,我的身边是否有一双眼睛…
  这个念头如电光火石一般稍纵即逝,我立即改口说:“爸,你在哪儿。”
作者: hty8894    时间: 2010-12-11 23:12
前半部看完了,但是不知道结尾,LZ有没有后半和结尾啊?
作者: 桃子小小    时间: 2010-12-11 23:14
回复 10# hty8894


    正在上传中。。谢谢支持~~嘿嘿~~
作者: 桃子小小    时间: 2010-12-11 23:15
20.
  时至今日,回想当初做这个决定,我都觉得无比正确。如果不是我伪装眼盲,或许我一辈子都不知道整个事件的真像。但是,为了这个真像,我也失去了太多太多…
  第二天,在医生的同意下,我搬回父母家中。演戏演全套,我一切行动,仍需人扶持。
  因为怕母亲受不了这个刺激,我和父亲并没有告诉他罗远征遇害的事情,只说他去外地出差了,要很久才能回来。至于我的眼睛,则推说是不慎摔倒,头部淤血造成的暂时性失明。
  古语说冷眼观人生,我这时的情形,很是差不多。单位的很多同志闻讯后都来看望我,我明明瞧得得清清楚楚,他们却以为我什么也看不到。
  与我交好的忧心忡忡,与我交恶的阳奉阴违,看着他们或真或假的表情,如果不是我心中有着巨大压力,那倒是一件十分有趣的事。
  我跟支队长马云伟汇报了整个事件的经过,但有意识地剔除了一些我的猜测,尤其是怀疑身边存在内鬼的可能。因为我已经觉得自己陷入了一个巨大的圈套,实在无法相信身边的任何人。
  听过我的话,马云伟当场表示,这个案子必须彻查,他回去后立刻会向局领导请示,然后要嘱咐我保重身体,一切都交给组织了。
  两天后,冯超从外地结束办案立刻赶过来。从他的表情中,我能看出他对我真的很关心,或许这就是他至今未婚的原因吧。
  某一刻,我真想告诉他我能看得见,但是我又强行克制住,因为我实在不想让他牵扯进来,我不知道这个案子究竟有多大,还会死多少人。
  在我的一再要求下,冯超开车带我来到支队,众人都对我的回归感到惊讶。马云伟告诉我,队里已经成立了专案组,但暂时还没有结果。
  负责检验的技术员告诉我,通过DNA比对,白发与人皮具有同一性,确为舅舅身上的组织。同时,我也知道了,当时罗远征确实要给我打电话,他手机以拨出的号码是1350,确实是我手机开头四个数字。
  我又让他们给我播放从全景画馆提取到的视频,对此我的解释是:“我想听听现场的声音。”
  我装作茫然的抬头望向屋顶,但眼角却死死地盯着画面,我看到罗远征走进,看到他四处搜寻,看到他拍照,看到他打电话,看到一群人围过来,看到他躺在地上…
  突然,我看到了人群中一张熟悉的脸…
  21.
  视频中,一个人从倒下的罗远征身边走开,身子迅速划过画面,头部刚好在某一瞬间对准摄像头,赫然就是那晚肇事逃逸的皮卡车司机。
  由于画布后隐藏着巨大的照明系统,馆内只装有几盏射灯,室内整体光调呈暗黄色,恰好与发生车祸的现场相同,我敢肯定我不会认错。
  看到这里,我咬牙忍住泪水,使劲攥紧拳头,指甲深深陷入掌中。
  当时我真想立刻大喊,这个人一定就是凶手,但是我此时伪装眼盲,又如何能喊得出来呢。
  真他妈的作茧自缚!
  
  回到家中,我将冯超打发走。由于不知道外面是否有人监视,为了防止万一,我摸索着走到窗边,伸伸懒腰,两手胡乱划拉几下,装作笨拙的将窗帘拉上。
  屋子里立刻暗了下来,我迅速坐在桌前,找出纸笔,将整个事件的发展脉络和我想到的各种疑点逐一列出,我觉得必须抓紧时间好好想一想了。
  1、舅舅去世前一反常态,坚持要将尸体和收藏的画作焚烧,说明他的身体和画作中隐瞒某个秘密,而且当时他态度如此激烈,似乎预示着这个秘密必定事关重大。
  2、舅舅去世后,有人立刻对他实施了扒皮,并绑架了帮他净身的马振国大阿訇,说明他们不想让别人知道真像。
  3、我和罗远征无意中在那幅缩小的全景画中发现了舅舅的人皮,我拿着人皮去检验,罗远征去全景画馆核查,随后遭遇不幸。
  以上就是事件的全过程,看似简单,但里面又蕴含了太多的不可思议之处。
 22.(本段涉及大量逻辑推理,符合个人职业习惯)
  让我们一个个来分析:
  1、舅舅的身体和画作上到底隐藏着什么秘密。据我回忆,那幅人皮画是舅舅在89年完成全景画馆工作之后绘制的,也就意味着他在当年便将皮肤割下。通过观察,目前只能看出是以一种极为精妙的手段纹制的,舅舅为什么要在身上纹出一个酷似自己的解放军战士,并嵌进画作中,是要暗示一些什么吗?
  2、那伙幕后势力到底意欲何为。虽然一开始我设想他们不想让这个秘密重现人间,但是仔细想想,似乎并不是这样。一来是,舅舅带着这幅人皮画生活了几乎二十年,为什么他们迟迟不采取行动,很难说他们在舅舅死后才得知。二来是,舅舅生前留下遗言,必须焚烧尸体和画作,说明他已然决定将这个秘密毁去,那伙人此时再实施割皮行为,似乎有些多此一举。三来是,马振国大阿訇曾给舅舅净身,如果发现异常,为什么没有告诉家属,似乎只能说明舅舅的身体看起来还算正常,然而那伙人为什么又要绑架他呢。四来是,当时我发现舅舅被割皮后,曾和冯超等人重新用白布缠裹,我记得清清楚楚,除了后背,并没有在他身上看到其他伤口和疤痕,如果那块人皮意味着那个秘密,既然已经被舅舅自行取下,那伙人为什么又要在原位置再割一刀,依旧还是多此一举。
  3、罗远征应该直接去全景画馆,为什么会在中途耽搁了将近一个半小时,这期间他去了哪里,为什么瞒着我。视频画面再现了罗远征被害的全过程,我发现他曾经愣了片刻,似乎发现一些异常,然后掏出手机给我打电话,他到底发现了什么,想对我说些什么呢?
  围绕着这些疑点,我苦苦思索着,不知不觉,天色已经擦黑,由于拉着窗帘,屋内暗淡异常,我掏出手机想看看时间。
  屏保是我与罗远征新婚时的合影,看着他灿烂地笑着,我的心又开始抽搐。
  不对,我紧紧握住手机,快速地在键盘上按了几下,猛然意识到,自己疏忽了一个重要细节。
  罗远征是一名数学教师,对数字有着天生的敏感,可以说过目不忘。而且他这个人比较内向,交际面不广,朋友极少,手机中从来不存任何人的电话,只用脑子来记,唯独我是例外,排在他通讯录的第一位,也是最后一位。那么当天在全景画馆中,如果他要给我打电话,为什么不直接翻查,而是拨号呢?
  我站起身,快速地在屋中踱着步子。难道说,他要拨打的电话未必就是我,而是另外一个人,巧合的是,这个人的号码与我都是1350开头。
  想到这里,我又忽然想起那台长城皮卡和黑色雅阁,他们悬挂的车牌均为沈阳,虽然经查是套牌,但是又为什么舍近求远,不套锦州本地的呢?难道他们来自沈阳,还是故意迷惑警方视线?
  从这些人作案手段来分析,正如我之前推测那样,我们身边应该有着一双时刻窥探的眼睛,随时监控我们的动向,所以才能够达到如此缜密完善的程度。
  但是舅舅死亡到入殓仅隔一天,他们的组织要是真的很严密,手段很高超,并且事先掌握全盘,似乎应该会预先弄到锦州的假牌子,可是他们偏偏使用了沈阳的拍照,那就只能说明一个问题,他们并不是早有预谋,而是新近得知,由于时间仓促,只能结合自身的便利条件,利用沈阳套牌车,也就说明,他们必定来自沈阳方面。
  可是问题再次出现了,舅舅是土生土长的锦州人,除了在鲁美求学,几乎一辈子生活在锦州,平素外出举办画展、授课也仅仅是匆匆而过,这些沈阳的凶手到底要做什么呢?
  数不清的疑问如蛾子一般在我脑中飞来飞去,尽管我相通一些,但是更多的我却想不通。
  突然,我狠狠地掐了自己一下,笨蛋,你怎么又忘记一件最重要的事呢?
作者: 桃子小小    时间: 2010-12-11 23:15
23.
  我抓起电话,刚要拨打,又按断了。不行,这件事情我没法完成,必须找一个人帮忙。可是找谁呢,身边有谁值得信任,确切地说,应该是有胜任的能力。
  想了想,我拨通了冯超的电话,让他来我家吃饭,晚上有些事情想跟他商量。
  
  吃过晚饭,我将冯超带进自己的房间,又关上门,看到他有些脸红,我心里暗暗发笑。
  我是一个很在乎细节的人,告诉冯超如果觉得黑,可以打开灯。冯超忙不迭按亮电源,坐在一边静静地看着我。
  稍微合计片刻,我开门见山地告诉冯超,这次找他主要是想让他帮我做几件事。一是查清舅舅去世时,都有何人前来吊唁,对于沈阳方面的来客尽量要搞到详细资料;二是去我家将那副临摹油画找出,连同局里的那张人皮纹身,仔细核对纪念馆全景画的对应部位,最好拍下来;三是人皮纹身绘制精良,找一找当年的民间艺人,弄清出自何人之手。
  说完这些,我将当时受礼的名单和家中钥匙交给他,轻轻地说:“我眼睛不行,很多事情都没法做,一切就麻烦你了。切记,万事小心,尽量不要叫除了你我之外的第三人知道。”
  冯超盯着我看了很久,从他的表情中,我能看出他心存怀疑,但我仍旧装成两眼一抹黑,直视着前方等他回应。
  最后,他还是点点头,答应了我的要求,接过东西转身离去。
  听着他在外面和我父母道别,还有随后响起的关门声,我心里默默地说:“对不起。”
  

24、
  我迅速起身按灭电灯,迅速摸黑用皮筋将马尾缠成老年妇女的发髻形状,换上事先准备的母亲衣服,穿着轻便的旅游鞋,将配枪揣好,轻轻打开窗户,趁着夜色跳了出去。
  父母家住在一楼,楼后是片小区绿地,树木掩映,花草繁盛,极具遮蔽性,我的行动应该不会被察觉。而且,如果确实有人监视我,那么冯超足以吸引他们的视线,尤其是,那本大大的受礼单,更是显眼。
  我左右瞅瞅,确定无人后,贴着楼体形成的巨大阴影,疾步走到小区边缘,那里有一道不高的矮墙。我踩住中间的镂空的部位,翻身来到小区外的人行道上。
  此时,冯超的车子刚从门口开出,慢慢加速,顺着街道向远处驶去,我扬手找来一辆出租车,坐了进去。
  我让司机师傅紧紧跟住冯超的车,然后透过车窗四下观察着。
  其实我的动机很简单,结合眼下现实情况,我必须绕开警方,进行一次暗地里的私人侦查,而这其中最关键的一个环节就是冯超。
  我要将冯超作为诱饵,随时跟在他后面,看看到底是谁在窥视我们的一举一动。虽然敌暗我明,但我有一个十分有利的条件,那就是,我是一个“盲人”。
  而且,我对冯超有相当的信心,他足以应付随时发生的危险,何况还有一个身处暗处的我呢?如果冯超是蝉,那伙人是螳螂,那么我,就是最后的黄雀。
  
  此时刚刚是晚上8点30分,由于是夏季,街道上各式车辆川流不息,冯超的车速提不上来,虽然适合我的跟踪尾随,但却增加了发现嫌疑车辆的难度。
25、
  一路上毫无异常,冯超的车沿士英街始终向北行驶,最后开进公安局的大院。我心里暗暗合计,看来冯超真是急性子,现在就开始着手调查了。
  我让司机在附近的出租车乘降点停下,摇上车窗,掏出电话打给冯超:“到家了吗?”
  冯超说:“没,刚到市局支队。我寻思着打点儿提前量。”随后,他又我干什么呢。
  我捂紧电话,说:“洗漱完,正准备睡觉。你也别太累了,赶紧回家吧。”
  
  因为附近没有适合停车的地方,出租车又不能在乘降点逗留太久,我只能下车。付费的时候,我发现司机看我的眼神有些怪异,估计对我这身不伦不类的打扮,而且还跟踪一个警察,感到不可理解吧。
  我穿过马路,走到与市公安局隔街相望古塔公园。
  古塔公园以大广济寺古建筑群为借景,高耸巍峨的锦州古塔突兀矗立,被几盏高强度射灯映照的通体辉煌,在夜色里显得极具沧桑味道。此时,公园内挤满了纳凉的人们,熙熙攘攘,与古塔的沉寂形成了鲜明的对比。
  看着看着,我不禁有些愣神,舅舅画作描绘的是锦州老城区,古塔位置居中,四名战士所处的房屋就在一侧,瞅建筑格局似乎就是大广济寺。隐约中,我产生一丝联想,那四名战士为什么要脱离大部队站在寺门外,难道里面会有国民党军队的埋伏吗?
  我坐在公园门口的石阶上,装成纳凉的样子,一边思考着,一边密切注视着公安局的动向。
  大约10几分钟后,冯超的车子驶出,我迅速起身坐进一辆趴活的出租车,继续跟踪尾随。
  冯超的家位于小凌河畔的绿苑小区,属于新建成的,基本上还没有什么人入住,楼下堆满了装修垃圾,附近没有停车位,周边路灯也尽皆毁坏,看着漆黑一团。
  我看到冯超将车子停在较远的建行门口,背着挎包,手里拎着那本受礼单,步行向家中走去。我估计着今晚也就如此,正想回家,忽然觉得远处闪起一点光亮,随后又迅速熄灭。
作者: 桃子小小    时间: 2010-12-11 23:16
26.
  多年刑警生涯的锤炼,让我对光线、声音和各类微量物证有着异与常人的敏感。凭经验,我在瞬间分析出那点光亮是在静止状态中闪起的,因为是暗夜,所以非常明显。而且位置较低,稍纵即逝,类似于火机引燃的火光。
  难道是他们,那伙幕后的黑手?我马上将身子闪进一堆如山的垃圾后,探头向印象中的光源处瞧去。
  距离我三十米开外,是临街的一排门市房,有着巨大的玻璃外墙,门口是尚未完工的道路,应该不会有什么。
  我转念想想,立刻知道是玻璃幕墙的反光,心中简单计算着折射角度,向对应位置瞧去。
  那是小区中间的观景广场,矗立着8尊巨大的雕像,我看到一个人形物紧紧贴着其中一尊雕像,身子似乎还在轻微挪动。偶尔,对面玻璃幕墙上还会映出一个淡淡的红点,忽明忽暗,若隐若现。
  此时,冯超正在开启楼道门,丝毫没有注意身后的异动。我垫着脚尖,迅速冲向光景广场。
  那团黑影显然发现了我,以极快的速度跑开,我穷追不舍,一直来到小区门外。
  小区傍河而建,不远处就是贯穿锦州城的小凌河。我看到那个人从河堤跳下,随后传来一声低沉的呼叫,似乎是扭伤了脚。是一个男子的声音。
  我几步赶过,也跳了下去,河堤下是一条长长窄窄的水泥甬道,紧紧贴着河水。那个人影一瘸一拐,已然穿越一个凉亭,快速地向北奔行着。
  我撒脚猛追,距离越来越近,已经可以看清这个人的穿着,凭体型轮廓判断,是一个身材消瘦的矮个子男人26.
  多年刑警生涯的锤炼,让我对光线、声音和各类微量物证有着异与常人的敏感。凭经验,我在瞬间分析出那点光亮是在静止状态中闪起的,因为是暗夜,所以非常明显。而且位置较低,稍纵即逝,类似于火机引燃的火光。
  难道是他们,那伙幕后的黑手?我马上将身子闪进一堆如山的垃圾后,探头向印象中的光源处瞧去。
  距离我三十米开外,是临街的一排门市房,有着巨大的玻璃外墙,门口是尚未完工的道路,应该不会有什么。
  我转念想想,立刻知道是玻璃幕墙的反光,心中简单计算着折射角度,向对应位置瞧去。
  那是小区中间的观景广场,矗立着8尊巨大的雕像,我看到一个人形物紧紧贴着其中一尊雕像,身子似乎还在轻微挪动。偶尔,对面玻璃幕墙上还会映出一个淡淡的红点,忽明忽暗,若隐若现。
  此时,冯超正在开启楼道门,丝毫没有注意身后的异动。我垫着脚尖,迅速冲向光景广场。
  那团黑影显然发现了我,以极快的速度跑开,我穷追不舍,一直来到小区门外。
  小区傍河而建,不远处就是贯穿锦州城的小凌河。我看到那个人从河堤跳下,随后传来一声低沉的呼叫,似乎是扭伤了脚。是一个男子的声音。
  我几步赶过,也跳了下去,河堤下是一条长长窄窄的水泥甬道,紧紧贴着河水。那个人影一瘸一拐,已然穿越一个凉亭,快速地向北奔行着。
  我撒脚猛追,距离越来越近,已经可以看清这个人的穿着,凭体型轮廓判断,是一个身材消瘦的矮个子男人。
  
  26.
  我发力紧跑几步,眼看近在咫尺,一把扯住他的后脖领,使劲向后拽去。他前奔的冲力,将我带了一个踉跄,但他前行的势头就此止住。
  男人哼了哼,回身一拳冲我面门打来。我急忙偏头避过,扣住他的手腕,借力向旁边甩开。
  擦身之际,借着当晚明亮的月色,我看清他的面孔:30岁上下,小平头,长长的刀条脸。
  男人低低骂了句“艹你妈”,立刻站稳身子,再次扑来,我们二人扭打在一处。
  说实话,刑警职业虽然看起来威风,但实际上除了卧底期间,独个警员平时极少能够单独面对犯罪分子,无论抓捕还是出警,向来都是兵团作战,毕竟我们代表的是政府行为,没必要玩个人英雄主义。
  虽然当时我心里很是紧张,但好在我的擒拿格斗技术还算过硬,而且男人与我都是1.7米左右的身高,体型还差不多,虽然力气大些,我倒也没有吃亏。
  暗夜中,我们撕扯揉打着,身边是哗哗流淌的河水,耳边是彼此粗重的喘息声。
  几个回合后,我们都有些气力不足,趁我稍不留神,男人猛地挣出,一头跳进身边的小凌河,奋力向对岸游去。
  我往前扑了扑,但还是忍住跳下河中的冲动。郁闷了,我不会游泳!
  看着他越游越远,我又急又恨,几次想从腰后摸出枪射击..
  不行!现在警械武器管理极严,打死了,不但线索中断,没准还得给我扒皮;就算打伤了,这小子一头淹死,我也够呛。
  我连跺脚带摇头,眼瞅着他爬上对岸,慢慢跑远,就此不见踪迹。
  
  没有办法,我顺原路返回,再次来到冯超居住的小区,在广场上找到了男人丢弃的烟头,或许通过DNA检测,能最终帮我锁定该人。
  由于心情不好,我没有打车,而是选择步行回家,也好整理下思绪。到了父母居住的小区,我依旧从后窗爬入,省得老两口怀疑。
  躺在床上,我辗转反侧,那个男人肯定是跟踪冯超的,看来我的身边确实时刻有人窥视,不过为什么在路上,没有看到跟踪的车辆呢?我对自己的观察力相当有自信,难道是疏忽走眼了。
  想着想着,我慢慢进入梦想。这一觉睡得极不安稳,脑中各种面孔纷至沓来,时而是舅舅,时而是罗远征,时而是皮卡车司机,时而又是矮个字男人。他们都面无表情地看着我,每个人的嘴巴张合不停,似乎在说着什么,但我确实无法听到。
  最后一个梦,我看到矮个子男人点燃一根香烟朝我微笑。梦境中,我模模糊糊觉得有些不对,似乎…..
  一阵门铃声将我吵醒,我猛地坐起身,隐约听到母亲的声音从门外传来:“谁啊….哦…门开了。”
  看看窗外,微曦初露,应该是早晨了。
  不一会儿,我听到支队长马云伟的声音:“大姨,肖薇在家呢吗?”
作者: 桃子小小    时间: 2010-12-11 23:19
28.
  我急忙穿好睡衣走出,看到马云伟穿着皮鞋站在客厅里,表情有些怪异,身后站满了支队的男女同志,似乎门外还有一些。
  大早上的,他们集体上门干啥,而且连鞋都不换,难道是案情有了进展?尽管心存疑惑,但我还是平伸两手,一步步蹭去,“马支来了?”
  马云伟没说话,只是眯着地盯着我。两名女同志走过,伸手搀住我的手臂,让我坐在沙发上,她们则站在旁边。
  我微觉别扭,说:“马支,请坐啊。”我没有看到父亲,应该是出去遛弯了,母亲正忙着张罗。
  马云伟走过,慢慢地说:“肖薇,昨天晚上你在哪里。”
  这突兀的问题让我一愣,顺口说:“我当然在家啊。”同时,我注意到,几名小伙子慢慢地靠近我,另有一些人往我的房门口凑去。
  马云伟哦了一声,“在家,那就好,那就好…”,说着,右手呈拳堵住口唇咳嗽了几声,三个小伙子立刻奔过按住我的肩膀和胳膊,牢牢陷进沙发中,两名女警迅速在我腰间摸索起来。
  我大叫:“你…你们干什么?”使劲挣着身子,可哪里挣得开啊。母亲万分惊讶,一时愣在当场。
  一个同志走过,手里抱着我昨晚的衣服,将我的配枪交给马云伟。
  马云伟目光凝重,说:“昨晚我市某小区发生一起命案,我们有充分的理由怀疑你与此案有关。经请示局长,暂停你的职务,请你配合我们的调查。”
  我脑袋立刻大了,急忙分辨说:“马支,你开什么玩笑,你怀疑我杀人?我可……”
  马云伟挥手拦住我的话头,一个字一个字地说:“肖薇,你真得看不见吗?”
  29.
  我张口结舌,无言以对,脑中飞速旋转着,他们如何得知我视力恢复,昨夜到底发生了一起什么样的杀人案,为什么会牵扯到我?
  联想到最近怪事频发,接连死人,心内骤然升起不详的预感,难不成又是与舅舅的人皮有关。
  想到这里,我决定必须将实情告诉马云伟,但现在时机与地点都不允许,必须找个与他独处的机会。看来,我的秘密必须多一个人分享了。
  打定这个主意,我依旧装成眼盲的样子,两手轻轻摆动着,说:“马支,我想这里面一定有些误会,我现在就跟你们走。”
  
  将惊慌失措的母亲安顿好,我换上外衣,和他们下楼坐进警车。虽然没有上手铐,但身边是两名虎背熊腰男民警,瞅那架势,似乎生怕我长翅膀飞了一般。
  路上,我沉默不语,始终在心中酝酿着一会要如何开口,其他人也没有说话,只是时不时用一种意味深长的眼光看着我。
  来到支队,马云伟没有直接对我提审,而是领着我来到他的办公室。他坐在办公桌后,点起一根烟,说:“现在方便了,我想,你肯定要对我说些什么吧。”
  长久搭档工作自然养成心有灵犀的默契,我感激地看了他一眼,略作停顿,然后如实地讲述了我的全部调查结果和猜测,并特别强调昨天的遭遇。
  听我说完,马云伟面色阴沉,屋里不断踱着步,最后坐定,叹了口气,语气沉重地说:“肖薇,我要告诉你,你现在的处境很糟糕,因为被害人是冯超。”
  


冯超!?
  我感觉脑神经被人使劲捏了一把,麻麻木木,一时竟没有反应过来。不对,不对,我昨晚明明看到冯超已经走到家门,而且我也发现了窥视者,并追了出去,冯超怎么可能遇害。
  马云伟告诉我,昨夜21时40分许,一名晚归的住户回家,发现楼洞口躺着一个人,后脑血肉模糊,血液和脑组织大量外溢。支队同志赶到现场后,立刻认出死者是分局刑警队大队长冯超。此时,他的门钥匙尚且插在锁扣内,怀疑是凶手尾随行凶。
  大家伤痛气愤之余,首先想到应该是报复杀人,或许是以前曾被打击处理过的犯罪分子所为,理由则是冯超随身财物俱在。
  经初步尸检,冯超后脑遭到两次击打,颅骨深2度塌陷,凶器为扔在为附近的装修石料,死亡时间不会多于一个小时。
  
  由于案发小区才刚投入使用,相关基础设施配备滞后,没有视频监控系统,只能从冯超生前的行动轨迹查起。
  通过调取冯超的手机通讯记录,发现最后接听的两个电话全是我。当时他们也想询问我,但据支队技术室值班人员回忆,冯超曾于21时来到支队,向值班人员询问案情及人皮一事,并摄取了相关照片,离开的时间是21时17分。
  当时有人推测,或许是我关心案件进展,叫冯超前来询问。因此,他们立即赶到我父母所居住小区,调取了门口视频监控录像。在视频中,冯超开车离去,同时,一个疑似女性黑影从院墙跳出,打车尾随。
  这个黑影引起了民警的关注,经调取士英街沿途全部视频,发现该车始终若即若离地跟踪着冯超,并在公安局门口乘降点做短暂停留。不久,女性黑影下车,直接穿过街道,走向对面的古塔公园,在门口坐下。
  利用视频分析技术,将画面进行V波段增益,多普电磁波降噪,他们惊讶的发现,黑影竟然是我。
31.
  所有民警都大感震撼,我明明眼盲在家修养,怎么无缘无故化妆跟踪起了冯超,而且事先冯超还是我叫到家中。
  接下来,冯超驶出公安局,我继续打车跟在他后面,一前一后走进绿苑小区,视频到此终止。
  20分钟后,我再次出现在画面中,垂头丧气,慢慢向家中走去。
  看完全部视频,所有人都面面相觑,种种迹象表明,杀害冯超的凶手只能是我。
  当时,多数民警仍然不相信,经过研究,他们决定先不正面与我接触,而是通过视频中显示的出租车拍照,迅速找到了当晚拉载我的司机。
  这个司机的证词对我太不利了,尤其是我在给冯超打电话时,口口声声说自己在家中。此外,我的母亲也证明,当晚我整夜没有外出。
  叙述完全部案情后,马云伟也抽了几乎半盒烟,说:“肖薇,站在我个人的角度,我完全相信你不是凶手,也理解你的所有做法。但是,检察院会信吗,法院会信吗。你伪装眼盲,化妆尾随,时间吻合…这些….”
  他停了停,叹口气:“肖薇,这回次你真的玩大了。”
  听罢马云伟的话,我呆呆地坐在沙发上,脑中一片混乱不堪,我已经清楚的意识到,一切都是背后那只黑手将计就计的精心策划,我仍旧没有逃脱他们的掌控,那个矮小男子是吸引我注意的诱饵,如果他真的针对冯超,大半夜的抽哪门子烟,这不是典型的暴露目标嘛。
  想到这里,我欲哭无泪,悔恨万分,本以为自己的计划天衣无缝,是那只黄雀,谁料到,背后还有一个笑道最后猎人。盲目的自信,武断的行为,让我居然把自己玩儿了进去。
  32.
  更让我无法原谅自己的是,冯超因为此事,白白搭进性命。想到曾经在心里说的那声对不起,我流出了眼泪,我这辈子都没有机会去弥补了。
  马云伟安慰我几句,又告诉我,因为案情重大,而且我和冯超都是在职民警,案件将由检察院直接插手侦办,支队这边恐怕是爱莫能助了。不过在检察院没来之前,他会想方设法拖延时间,我需要尽量提供当时的全部细节,从中查找蛛丝马迹,或许还有一丝翻盘的机会。
  同时,因为当时案发现场没有目击证人,凶器石块表面粗糙,无法提取指纹,我目前只是本案的重大嫌疑人,只要没有确凿证据,案件就会无限期搁置。
  说到这里,他慢慢地说:“但你的这身衣服,肯定是保不住了。经局党委研究决定,你已经被开除出公安队伍,相关文件将于今日下发。”
  此时此刻,我哪里还有心思顾及这身衣服,保命才是眼下最重要的。只要我有机会出去,我发誓一定会将事情查个水落石出,为自己,为那些所有死去的人讨回公道,同时,也一定要弄清楚舅舅的人皮中到底隐藏着什么样的秘密。
  随后,我强迫自己冷静下来,仔细回想着昨晚的每个细节。
  突然,我伸手从衣兜中掏出一个纸包,里面装着矮个男子遗弃的烟蒂。虽然这也无法洗脱我的嫌疑,但总是聊胜于无,至少可以检验出上面遗留的指纹和唾液。
  这是一根金装8mg 中南海,刚刚燃烧三分之一。我和马云伟注意到,过滤嘴中段部位有一个轻微内陷的圆形印痕,后半截略有收缩,应该是套嵌烟嘴所致。
  我对烟草不是十分了解,只知道北京人爱抽中南海,难道矮个男人来自北京。不对,我们厮打时,他那句“艹你妈”分明是典型的东北口音。看来,凶手应该偏好这个口味。
  马云伟告诉我,中南海香烟是北京卷烟厂生产的,有多个品种,其中锦州市面常见的普通版1.0和0.8,这种金装版极为少见,而且烟草都是通过烟草局配送,通过查询编号,完全可以查出售卖店铺,或许可以掌握矮个男人的活动区域。
  
  马云伟叫来一名民警,将香烟拿去技术室做指纹提取。由于凶手吸烟时套有烟嘴,唾液DNA无法检验,但是可以通过遗留在烟身上的汗液,分析出此人的某些生理性特征。比如疾病、营养摄取等。
  (注:DNA的全称是“脱氧核糖核酸”,存在于细胞的细胞核中。汗水没有细胞,当然就没有细胞核,也就没有DNA。)
  看到这些熟悉的侦查手段,以前都是用来锁定别人,现在居然靠它们为我洗脱嫌疑,我不禁感到一种巨大的讽刺。
  接下来,我们又研究了更多的细节问题。冯超身上财物俱在,但唯独缺少了我交给他的那本受礼单,说明凶手在案发后,曾经仔细搜寻过,并意识到受礼单的存在对自己是一个威胁,因此将其拿走。由此看来,凶手,或者我身边的那双眼睛,必定是前来吊唁的某个人。
  不久,法医民警送来物证检验报告。
  马云伟看了看,神色立时起了变化,他将报告拍在桌上,疑惑地说:“这事绝了,烟身表面检测到人类汗液成分,可是却看不到任何指纹。”
  我立刻愣住了,难道矮个男人没有指纹?
作者: 桃子小小    时间: 2010-12-11 23:25
33.
  马云伟认为没有指纹之说有些荒唐,便叫来支队资深法医徐瑞宏,向其询问。
  徐瑞宏告诉我们,世界上确实有人根本没有指纹,属于基因紊乱症的变形病态,通常由家族中的女性遗传给下一代,学名叫无指纹症。
  无指纹使得人体无法排汗,意味着任何一个热天或者剧烈的活动都会让患者中暑。患者除了没有指纹和无法排汗之外,通常还表现出多种不同症状,例如头发稀疏、没有牙齿、指甲营养不良易断、皮肤上有色素沉着等等。
  听到这里,我立即心下释然,当时我曾与矮个男子发生激烈肉搏,能感觉到他身上大汗淋漓。既然不可能是无指纹症,那就只剩下两种可能:一是矮个男人双手受过创伤,指纹已经被破坏;二是曾经有同伙到过现场,抹去了烟身上的指纹,但汗渍已经渗透进烟纸中。
  
  这时,有民警走进跟马云伟报告,市中检的人来了。马云伟示意他先出去,又对我说:“事已至此,我也无能为力了。不过你放心,我会动用一切关系从中协调,支队的同志也不会眼睁睁地看你受冤枉的。我想,只要找不出证据,你很快就能出来。”
  他沉默片刻,拿出一张照片,上面是舅舅的人皮。他轻轻抚摸着,慢慢地说:“任何艺术品都是有感情的,文章也好,音乐也好,绘画也好,总能表现出当时创作者的某种精神状态。老头子的表情如此怪异,似乎极度迷茫困惑,他究竟在什么样的情况下完成这幅画的呢。”
  马云伟的话让我深受触动,我呆呆地看着照片中的舅舅(战士),精神既似恍惚,又似晴朗,我暗暗地问自己,舅舅那年到底在想些什么呢?
  我与世隔绝 ,每天被人人呼来喝去,接受了无数次提审,回答了各种各样的问题,几乎令我的人生毫无秘密可言。面对各种各样充满圈套的讯问,我就是一句话:“我没杀人。”
  
  法定的留置期限一次次被呈请延长,光是现场指认和重建就搞了不下几十遍,每每他们查到所谓的新线索
  
  ,经常会在半夜将我叫醒。我像一只实验室的小白鼠,任其摆布,无力反抗,身心俱疲。
  
  到了后期,我甚至产生一种错觉,或许当晚我发现矮个男子只是幻想,我不知出于何种原因真的杀了冯超
  
  。但我知道,我必须咬牙挺住,我无罪,还有很多重要的事情需要我去做。
  
  这种日次一直持续了一个半月,某天早晨,我突然出现恶心呕吐等症状,经医院检查,我已经怀孕2个月,是罗远征的遗腹子。
  
  由于查不出我杀害冯超的动机,现场缺少直接目击证人和有力证据,考虑到我此时有孕在身,并通过马云
  
  伟的从中斡旋,我被暂时释放。
  离开中检的时候,他们告诉我,案件破获前,我不能离开本市,并做好随时接受讯问的准备。
  对此,我淡淡一笑,我心里清楚,即便我恢复自由,身边也会多出无数眼睛,他们随时窥视着我的一举一
  
  动,如果算上之前那个幕后黑手,我将彻底无所遁形。
  
  
  此期间,母亲知道了一切,包括罗远征的被害,急火攻心之下,突发脑溢血,卧床不起。父亲每天守在床边,也日渐老态。
  
  马云伟告诉我,关于烟头的调查没有任何意义,案情毫无进展,已经呈报省厅,设立专案,由刑侦总队直接插手调查。
  
  看我神情冷漠,他叹了口气,说:“你现在怀孕了,不要想太多,仔细养身体,好好把孩子生下来。”
  
  我冷冷一笑,没有说话,我已经打定主意,这个孩子我不能要.我失去的一切,我必须重新得到,而且只能多不能少,我要知道那个真相,哪怕为此付出生命的代价。

在检察院接受调查的日子,是我这辈子最灰暗的一段岁月。
  
  
  从前我是一名警察,掌握法律赋予的特权,可以说是居于上位,尤其在犯罪分子面前,更有一种潜意识的自我优越感。然而当我走到今天,身份陡然逆转,面对强大的国家专政机器,我才发觉个体是何等的渺小与微不足道,彻底感受到了阶下囚的滋味。
  
  我与世隔绝 ,每天被人人呼来喝去,接受了无数次提审,回答了各种各样的问题,几乎令我的人生毫无秘密可言。面对各种各样充满圈套的讯问,我就是一句话:“我没杀人。”
  
  法定的留置期限一次次被呈请延长,光是现场指认和重建就搞了不下几十遍,每每他们查到所谓的新线索,经常会在半夜将我叫醒。我像一只实验室的小白鼠,任其摆布,无力反抗,身心俱疲。
  
  到了后期,我甚至产生一种错觉,或许当晚我发现矮个男子只是幻想,我不知出于何种原因真的杀了冯超。但我知道,我必须咬牙挺住,我无罪,还有很多重要的事情需要我去做。
  
  这种日次一直持续了一个半月,某天早晨,我突然出现恶心呕吐等症状,经医院检查,我已经怀孕2个月,是罗远征的遗腹子。
  
  由于查不出我杀害冯超的动机,现场缺少直接目击证人和有力证据,考虑到我此时有孕在身,并通过马云伟的从中斡旋,我被暂时释放。
  离开中检的时候,他们告诉我,案件破获前,我不能离开本市,并做好随时接受讯问的准备。
  对此,我淡淡一笑,我心里清楚,即便我恢复自由,身边也会多出无数眼睛,他们随时窥视着我的一举一动,如果算上之前那个幕后黑手,我将彻底无所遁形。
  
  
  此期间,母亲知道了一切,包括罗远征的被害,急火攻心之下,突发脑溢血,卧床不起。父亲每天守在床边,也日渐老态。
  
  马云伟告诉我,关于烟头的调查没有任何意义,案情毫无进展,已经呈报省厅,设立专案,由刑侦总队直接插手调查。
  
  看我神情冷漠,他叹了口气,说:“你现在怀孕了,不要想太多,仔细养身体,好好把孩子生下来。”
  
  我冷冷一笑,没有说话,我已经打定主意,这个孩子我不能要,我失去的一切,我必须重新得到,而且还要更多,我要那个真相,除非他们杀了我。
 我毕业于中国公安大,主修刑侦专业。刑侦领域里的反跟踪是一门高深复杂的学问,涉及心理、行为和形态等多门学科。被跟踪者要充分利用现有地形、建筑、人群、气候等多种外界条件,配以自身敏锐的观察和细致的分析,从中找出跟踪者的行为规律和心理状态。一旦摸清,便可伺机脱逃其控制。
  走在繁华的大街上,我会借助临街商铺玻璃幕墙的反射,拼命记忆目力所及范围内全部人员面貌,然后,有意调整行进速度与方向,或急或缓,或直行或转折,观察他们的反应;在不同的日期、时间、气候条件和场所位置,根据身后(后)人的衣着、神态、提携物及陪行者等,分析其出行、举止等动机的合理性......
  
  一周之后,我发现身边的跟踪者至少有五组,每组不少于三人,男女基本各占一半。其中四组人经常会穿插配合,另外那组始终游离在外。而且,我越来越明显感觉到,这两伙人逐渐也察觉出对方的存在,刻意彼此回避着。这样一来,他们的注意力便有了分散,对我的监控也相对减弱下来。
  
  看到我的目的基本达到,我决定实施我计划中的第二步。
  

我要兵行险招,将之前的暗访变成明察。
  暂且抛开马振国大阿訇的失踪,幕后黑手杀害罗远征和冯超,还有对我的陷害,显然是要竭力阻止我探寻真相。但是他们却始终没有与我发生正面碰撞,让人倍感纳闷。
  我曾一度猜测他们忌惮我的警察身份,可冯超也是警察,却仅仅因为与我见面,便身遭不测。
  或许是由于女性天生的第六感,我总是模模糊糊地觉得,出于某种我不知道的原因,他们不会对我下手,只是要给我的调查制造障碍。
  如果这种猜测没错,再加上他们与中检形成的制约关系,或许可以令我取得意想不到的收获。假设我猜错了,他们要对我下手,那大家就真刀真枪的干,我不认为他们可以在无数双眼睛的注视下,将我完美无瑕的解决掉。
  
  我回到自己家中,将那副残缺的画作拍摄成照片,然后来到全景画馆进行实地查看。
  那天是周末,馆内人员密集,我拿着照片沿着护栏慢慢巡视着,找到了舅舅创作的那块区域。
  我发现,两幅画的画面基本一致,唯一不同的是,古塔下,大广济寺的门口只有三名战士。也就是说,“舅舅”是多出的那一个。
  我立刻想到,罗远征会不会因为发现这个差别,而要立刻给我打电话呢?
  但稍加合计,我便将其否定。当时罗远征的神态似乎很是震惊,以我对他性格的了解,这点差别不足以引发他如此剧烈的情绪变化。
  他到底看到了什么呢?
  我努力搜索着记忆,站在当时罗远征所处的位置,甚至模仿他先是手扶护栏,然后又退远的姿态,微眯双眼,仔细地观察着。
  不断有游客在我前方走过,由于过度集中精神,视线的焦点落在远处,走动的人体在我眼前,只是一条条快速划过的淡淡黑影,转瞬即逝。
  尽管我刻意保持身体静姿,但出于下意识的身体本能,头部还是难免不会产生小幅的摆动,远处的画面如幻灯片一般,呈现出各种细微的角度变化。
  突然,我浑身一颤,似乎在画中看到了一张熟悉的脸。
  是的,我终于看到了“舅舅”;而他,也在看着我。
按照画面空间布局描述:大广济寺濒临一条长街,对面是类似于一排店铺之类的建筑,其中一户店铺门外,站着一个手持钢枪的战士,面朝画外,五官清楚,竟然与舅舅长得一般无二。
  此时,我恰巧与“舅舅”呈正面相对的角度,彼此的视线迎合,他的眼神仍旧是那样的茫然和惊讶。
  刹那之间,我脑中杂乱无章,舅舅为何在两幅画作中将自己安排在不同的位置,而且人像神态、衣着和动作趋势完全一致。
  震惊之余,我的身体慢慢向后退去,却又发现了不同点。
  由于移动带来的角度改变, “舅舅”的眼光并没有追随我,而是直直望向前方,说明没有使用那种特殊技法。
  突然,我觉得脚下似乎踩着什么东西,身后传来一名老年女子呼痛声。
  我忙回头抱歉,老年女子抱怨离开,口中念叨着:“看什么呢,瞎摸糊眼的…”
  刹那间,我脑中好像打起一道闪电,不知道想起了多少事情来。可是那些错综复杂的事情,却只能给我一点浅略的概念,我好像捕捉到了一些甚么,但是却无法将其编织起来,成为一条线索。
  此时此刻,我猛地想起罗远征,隐约意识到,他一定也是在这种差别中,体会到某些不同寻常之处,所以才急迫地想给打电话。
  想到这里,我立刻意识到,绝对不能让那些“眼睛”猜透我的想法。于是,我装作触景生情,抹了抹眼睛,慢慢走出全景画馆。
开车行进在路上,我脑中以一种剧烈的姿态思考着。舅舅为何要改变人像位置,为何采取不同技法,罗远征究竟从中发现了什么,他又究竟想告诉我什么。我百思不得其解。
  经过火车站的时候,赶上红灯,停车的间隙,我将空调关闭,探头呼吸外面新鲜的空气,试图缓解大脑因高强度思考带来的缺氧状态。
  火车站与锦州转盘大厦隔街相对,大厦外墙是一幅幅巨大的广告画。其中,联想电脑的广告尤为显眼,漂亮的女子一手托着笔记本,一手指向前方。
  我下意识地顺势看去,对面是火车站高大的主楼,摇下副驾驶的窗户再看,女子似乎指向主楼上的一块钟表。此时正是上午10时整。
  不知为何,我有些愣神,忘记了红灯已经过去。后面的车辆纷纷鸣笛表示不满。
  一名交警走过,将手搭在车窗,说:“你,看啥呢,还不快走。”
  我身子一震,轻轻地说了一句:“你看啥呢?”
 见交警表情错愕,我也不解释,只是淡淡一笑,猛踩油门,直接回到自己家中。
  多日无人打扫,室内积了薄薄一层灰尘,舅舅那幅画被我和罗远征拆得七零八落,躺在客厅的地板上。
  我迅速拾起地上工具,勉强将画重新装好,竖在客厅的墙壁上,回忆着当时在全景画馆中所处位置,我蹲在前面。
  临街的商铺前确实空无一人,我将相机拿出,显示屏一面朝外,慢慢抵在画上。
  战士(舅舅)直直地盯着我,与全景画馆中的场面完全相符。
  
  我慢慢偏开身体,顺着战士斜上的视线朝身后瞧去,那是客厅的另一面墙。
  我努力回忆着舅舅家中的格局,在这个对应位置,应该悬挂着一个书法横轴,写着“画龙画虎难画骨”六个草书大字,也已经被焚烧掉了。
  那个横轴也不知道挂了多久,记得我小时候曾问过舅舅,他只说喜欢这句话,能时刻提醒自己,艺无止境。长大后,我又知道,后面还有着“知人知面不知心”。不过为何仅截取上句,没有做成立式对联,却没听舅舅讲过。
  我慢慢坐在地上,静静地整理着思绪,我想,我已经解开了舅舅留下的秘密。
  为了方便区分,暂时将全景画馆的画作称为“大画”,舅舅临摹的称为小画。
  舅舅跟我们打了一个异常复杂的哑谜。小画中的战士使用了特殊技法,目光游移,无所定向,让人无法揣摩,而大画中的战士则目光有所指定,两者所居位置不同,暗示着一种空间和人物替换的道理。
  将大画中的战士替换在小画中,其目光直指对面墙壁的书法横轴。“画龙画虎难画骨”这句话,隐隐意味着,真实的秘密不应该出现在表面,而应该藏在内部。
  那副书法横轴我曾仔细看过,就是一张装裱过的宣纸,毫无特殊之处,那就只能说,舅舅要隐瞒的秘密,应该藏在横轴后面的墙壁中。联想到舅舅用人皮作画,我似乎可以肯定,那个秘密依旧和人皮有关。
  想到这里,我长长地出了一口气,就目前来看,舅舅虽然留下遗嘱,要求我们毁去尸体和画作,但是他内心深处,还是希望有人能发现那个秘密。
  可是,他为什么要采取如此复杂隐晦的方式,若不是机缘巧合,我万万不能发现。同时我也猜出,罗远征肯定也是想到了这点,难怪才会有那么激烈的反应。
  
  事不宜迟,我决定立刻去舅舅家中,验证这种推测。但是,该如何摆脱身边的眼睛呢?
  我苦思良久,终于想到了一个主意。


舅舅没有配偶后代,遗产处置权自然归属我母亲,而母亲此时脑溢血发作,每天医药费昂贵,家中已经捉襟见肘。我年轻没有多少积蓄,又失去工作,倒是可以利用这点做做文章。
  
  打定这个主意后,我突然又生出些许愧疚,不过转念又一想,舅舅似乎也希望着有人解开这个秘密。
  第二天,我遍走家族亲属,对外高调宣称,将变卖舅舅的家产和老宅,为母亲治病。多数人都表示理解,这几月接连遭逢逆事,也确实够难为我们家了。
  我联系好买主,找来几名民工,开始搬运舅舅收藏的红木家具和各类收藏品。
  舅舅老宅极大,家中物件繁多,又拆又装,足足搞了三天,才算彻底搬空。此期间,我一直在旁监工,眼睛却死死盯着墙壁悬挂书法横轴的位置。
  墙上粘着老式淡黄色壁纸,均已褪色,因为年久,横轴部位比周围要干净很多,留有一个淡淡的正方形的印痕。
  在第三天的中午,趁民工午饭之际,我决定动手。
客厅内有一扇巨大的落地窗,为了防止有人从此窥探,我曾有意让民工将废纸盒等杂物堆放在那里,遮蔽外面视线。
  关好门,屋里暗淡了许多。端详一会儿,我从储藏室找来一把羊角锤和螺丝刀,又搬来一般废弃的木椅,抢去外面的一层墙纸,露出里面已经泛绿的墙身。我琢磨着,墙壁后必有夹层之类的机关。
  我不敢猛敲,只是用木柄轻轻横向磕击着,辨别着传出的动静。当木柄落到横轴最后原本是“骨”字的位置时,我猛然间一震:这已不再是沉闷的“咣咣”实心声音,换而是一种“空空”
  的虚心响动。
  果然不出我所料,横轴后确实留有夹层。
  我心下大喜,继续敲打几下,找准接缝,使劲将螺丝刀顶在那里,加大羊角锤力度。
  “扑”的一声,螺丝刀的金属杆陷进几个厘米,绿色的墙皮碎片簌簌掉落。
我屏住呼吸,用螺丝刀轻轻刮拨着碎裂的墙皮,逐渐露出下面一层淡灰色的石膏状物体。用手指摸摸,又问问气味,有点像腻子,表面密布蛛网似的纹理,也不知道多久了。
  我将羊角锤插在后腰,双手握住螺丝刀,用力挖撬着这些腻子。
  腻子深陷进去,大约三四个厘米,清除后,是一块红木板,边缘不见接缝,似乎嵌入周边墙体。
  红木质坚,极耐腐蚀,仍可见其淡淡的色泽。我却有些发急,要是加大力度,难免不发出响动,而且时间紧迫,我要再不出去,势必引人怀疑。
  我略作合计,决定马上凿穿木板,刚举起羊角锤,又停住了。我猛然发现,木板上似乎雕有浅淡花纹,急忙伸手抹抹,用小手电照去。
  这些花纹比木色深些,是一种黑红色,似乎是针刻而成,摸着有些极细凹坑。呈扭曲的横向状态,刻在木板中心,两头则隐入墙体。
  我点点头,暗说好险,看来秘密就是它了。这要是刚才贸然一锤子下去,恐怕连肠子都得悔青。
  轻轻磕打几下,声音极为怪异,竟然有些金属感觉。我感到很是邪门,明明摸着是木头我心头惊疑不定,用螺丝刀顶住木板空白处,使劲拧了几拧,发出吱吱嘎嘎的执拗响动。再看木板,连个印子都没有留下。
  这他妈的是啥败家木头,怎么这么结实,我忍不住低低骂了一句。
  思前想后,我觉得不能再等,如果我此时走开,老宅必然被人搜查。
  我将螺丝刀插在木板与墙内接缝处,以锤柄做支点,使力猛撬,生生把周围四墙砖启了下来,并用手接住,放于地上。
  原来红木板并不甚大,边长20厘米,厚度3个厘米,是一个标准正方体,边缘圆润异常,滑不留手,却足有5、6斤沉。
  我粗粗看去,原来那些花纹围绕板身,两端在后面汇聚,是两只彼此相对的龙头。奇怪的是,这是一条单身双头龙,没有屁股。
  我顾不上细看,立刻将砖头拼好,用腻子塞满,又找出胶水细细将壁纸粘好。
  看着木板,我又犯了愁,该如何带出去呢?
脑中急转如飞,额头见汗,突然回头看见堆在窗前的几箱书籍,立刻有了主意。
  我奔过去,找出一本最大的,好像是什么油画理论,掀开硬壳书皮,学着《肖申克的救赎》中的男主人公,用螺丝刀掏出一个空洞,将木板平平放了进去。
  我迅速将纸屑归拢,抱到洗面池,一把火烧个干净,冲入下水道。拿起书籍,想了想,随便放在书堆最上面。锁门时,拔下一根头发插在门缝间,然后快步走出楼外。
  老宅位于石桥子老市委党校附近,比邻辽宁工学院,我找了一家清真饭店,要了几两烧卖填肚子。
  食不甘味,我机械式的咀嚼着,脑中反复琢磨,舅舅为何要将一块红木板埋在墙里,又为何这般坚硬,难道发现了异种物质?
  去他大爷的,这都成科幻小说了,简直和莲蓬鬼话里那帮写手的胡扯乱拉一般。
  现在木板已然找到,也做了伪装,必须找出一个合理的方式将其带出。
  此时正值饭口,店内座无虚席,多是附近的大学生。而我选择这里,也是预先经过考虑的。跟踪者均为成年人,必然不愿招致我的怀疑,肯定会守候在外,我也方便将发现的秘密转移。
  可是,眼下木板体积较大,无法藏在身边,就算我下午带着书本出去,也不是上策。
  正想着,忽然听到身后几名学生对话,稍加盘算,有了一个目前看来还算不错的主意。
  我走过与他们闲聊,得知这些孩子都是工学院艺术设计与建筑系的,便问他们是否想买一些优惠的理论书籍,
  我记忆超好,随口说了几个书名,他们果然很感兴趣。这时,民工头给我打来电话,说已经吃完,问我何时开工。
  我匆匆结账,带着这些大学生回到舅舅老宅,让他们在楼下等候。
  开门时,我留意了一下锁孔,没有任何异常,但是门缝中的头发却已不见,属于典型的技术开锁。
  进屋后,我发现屋内地板尘土上多了几枚新鲜足迹,与我和民工的足迹都不同,看看那本书,却还在。
  我心里暗喜,指挥民工将几箱书籍搬到楼下空地,顺手将那本书垫在屁股下面,吆喝着大学生挑选。
  卖了一中午,因为我的要价极低,书籍基本售罄,最后几本也叫我送给了一个戴眼镜的女孩。
  不久,民工将最后一批物品搬下,我顺手拿起那本书,和他们坐上小货车。
作者: 桃子小小    时间: 2010-12-11 23:32
随手挑了几件工艺品,连通那本书装入一个纸盒,我在中途下车,晃晃悠悠地回到家中。
  一进家门,我迫不及待地拿出红木板仔细端详起来。抹去上面附着的泥尘,木板通体晶莹剔透,边角经过细致打磨,除了那条龙纹,看不到任何破损和腐蚀的迹象。
  龙纹的雕刻很是古怪,并不是简单的划琢,而是类似于一个个微小的洞眼组成连缀,每个只有半粒针尖大小,入木极深,边缘似乎染有黑红的油彩,侵蚀进木板内部。闻了闻,有一种木质特有的清香。
  我翻过来掉过去,除了比较沉重,看不出任何问题。敲击几下,咚咚闷响,也不可能有什么夹层。
  到了晚上,我简单对付了一口方便面,又将其放在台灯下照射,还是毫无异常。
  我彻底疑惑了,这块板子到底意味着什么秘密呢?
  此时我无法交给局里做技术检验,只能自己胡猜,我决定暂时将这点放下,继续我接下来的计划。
  一夜无话,第二天早晨,我将红木板装进挎包,走到楼下时,蹲在一旁干呕几下。这是真的,我最近经常出现明显妊娠反应,看来必须抓紧时间打胎了。
  我开车去了市妇婴医院,做了个B超,是男孩。我又问大夫,怀孕多长时间内可以吃打胎药。
  医生告诉我,三个月内可以吃,但是风险极大,有可能造成终身不孕。
  接下来的事情我不想细说,总之我私下通过朋友弄来了避孕药,打下了我未出生的孩子,遭了不少罪,并因此造成终身不孕。
  我咬牙忍受着堕胎后的剧烈身体反应,每天正常出现在亲友中,并计算着日期,在小腹部缠裹毛巾等物。很简单,我要充分利用怀孕的机会,完成我在锦州的所有行动。
 

到,身后那一双双眼睛似乎盯得也不那么紧了。或许他们认为我已经放弃,专心做个待产的妈妈吧。
  在此期间,我与马云伟始终保持着私密联系,掌握到了警方的一些调查结果。
  马振国大阿訇生死未明,罗远征和冯超的致死案毫无进展,涉案的皮卡车司机、雅阁车司机和矮个男子人间蒸发…简单一句话:没戏。
  我不相信警方如此无能,或许马云伟有意搪塞,不想让我再度涉险吧。
  
  我曾做过设想,舅舅的临摹画,是在1989年10月份全景画完成之后绘制的,那块红木板必在这个时间之前得到。舅舅有意用画作暗示,似乎说明是在参与创作时候得到的。
  为此,我专门查阅了很多关于锦州全景画的历史资料。这些材料浩如烟海,我用了半个月时间进行梳理归纳,主要内容如下:
  《攻克锦州》全景画所在辽沈战役纪念馆是中央军委总政治部批复建立的,曾邀请中央美术学院、解放军艺术学院、沈阳鲁迅美术学院等多名国内知名画家、学者,以及锦州画家孙英石(舅舅)、冯万川等同志组成创作组。
   创作组多次对锦州的地形进行实地踏勘,沈阳军区曾特地派出两架飞机拉载画家在锦州上空低飞盘旋,反复观察,拍摄大量照片和录像资料。后期,又赶赴前苏联莫斯科、伏尔加格勒两地考察当地全景画的绘画、建筑和电气设备等诸项问题。
  绘制过程极端繁琐,先是制作出近万张素描底稿和彩色渲染片,经审阅合格后,才开始正式创作。此期间,又多次修改,反复更正,历时三年得以完成。
  延续之前的设想,我做深入分析:假定幕后黑手确实来自沈阳,那必为当年创作组中的某个或某些人,而且目前势力极大,否则不可能搞出那种大阵仗。
  舅舅作为创作组一员,曾经参与对锦州的实地查看,又曾赶赴前苏联考察,红木板只能出于两地之一。不过,得自苏联的可能性近乎为零,实在无法想象,苏联大鼻子能制出这种带有东方色彩的物品。尤其是那条龙纹,据我观察和考证,为典型的四爪三趾黄龙,盛於宋,辽、金、元等朝代。联想到大广济寺始建于辽代,而舅舅又将战士绘制在此处,我怀疑红木板应该是他在查看到此时,无意得到的。
  将以上两点综合起来,我能得出这样一个结论:舅舅曾与创作中的某个人或某些人,在大广济中共同找到红木板。天知道他们在木板中发现了什么惊天秘密,反正没有向上汇报,而是私自隐匿起来。出于常情考虑,对方手中应该也有一种类似的东西,而且彼此订立了某种盟约,都将秘密藏在心里。
  或许是舅舅对这个秘密耿耿于怀,所以先是将木板藏入老宅墙内,然后在两幅画中均留下线索。当他去世时,心情极度矛盾,便要求毁去一切。此时,当年的约定失效,对方急切想得到舅舅手中的红木板,便想方设法地试图夺取。
  我反复论证,都觉得这是目前唯一的可能性。接下来,我有两种选择,一是找到当年参与创作的其他画家,弄清真相,查找凶手;二是遍访高人,找出红木板中隐藏的秘密。
  想到这里,我冷冷一笑,看来是时候离开锦州了。
  转过年来,我“怀孕”六个月了。那天周三,我蹒跚来到市妇婴医院,挂号后,慢慢蹭进二楼女厕。
  
  躲入单间,我迅速取出衣内的填充物,剪去满头长发,换了外套,将红木板插在后腰,推开窗户,顺着排水管落到楼后停车场内。
  几个月的伪装,让我认定跟踪者已经松懈,不会想到在外面预伏眼线。
  我迎着几个取车人诧异的眼神,快速走出车场,坐进一辆出租车,直奔锦州火车站。
  事先我已计算过车次时间,马上就会有一辆从长春出发,途经锦州开往沈阳的特快列车。我买了一张站台票,跟着人流慢慢走近站台。
  我之所以没有选择汽车,主要是因为车厢狭小,假如我依旧被跟踪,根本无法脱逃。
  不一会,汽笛鸣响,列车缓缓驶离站台,我心中涌出一股酸涩,想起了父母和舅舅,想起了罗远征和冯超,忍不住流出眼泪。
  看着渐行渐远的锦州城慢慢在泪水中模糊起来,我慢慢将头靠在椅背上。。。。。。
  日子一天天过去,我的肚子越来越“大”,而且明显感觉
  日子一天天过去,我的肚子越来越“大”,而且明显感觉到,身后那一双双眼睛似乎盯得也不那么紧了。或许他们认为我已经放弃,专心做个待产的妈妈吧。
  看着渐行渐远的锦州城慢慢在泪水中模糊起来,我慢慢将头靠在椅背上。。。。。。
  由于心情不好,我始终抱着肩膀闭目养神。身下是车轮磕击铁轨的有节奏震荡,耳边是车厢内嘈杂的声音,脑中似乎有一根细细柔柔的软针,沿着血管四处游走,不断刺痛着我的神经。
  大约2个多小时后,列车驶进沈阳站。我如梦初醒,顺着熙攘人流走出站台,打了一辆出租车,直奔三好街。在那里,我买了一部新手机和电话卡。
  沈阳我地面不熟,单打独斗肯定不行,必须有人从旁协助。我拨通了大学同学,也是我最要好的朋友,目前就职于沈阳市刑侦支队的桑佳慧的电话。
  桑佳慧的电话提示是关机。干刑警这行的,手机必须24小时开机,这点让我感到十分纳闷。我又打给沈阳市刑侦支队。接电话的人告诉我,桑佳慧于年前去异地办案,目前尚未归来。
  我叹了口气,看来目前只能靠我自己了。我摸了摸后腰的红木板,决定先找个地方将其妥善收好,老带在身上也是个累赘。
  我合计着找家银行买个保险柜,便找来路人询问。路人告诉我,附近有个建设银行,就在鲁迅美术学院对面,紧贴着鲁园古玩市场。
  听到鲁美就在身边,我有些感慨。舅舅毕业于鲁美,而且当年全景画创作,也曾邀多名鲁美的著名学者画家参与,我此行的目的之一,就是找他们做调查,
  按照路人的指点,我信步走到鲁美。看着校门口不断进出的各色人等,我有了片刻的精神恍惚,似乎看到一个男子,夹着画板,微笑着,迎面向我走来。那容貌,好像是年老的舅舅,又好像是画作中那个酷似舅舅的年轻战士。
  再走近些,那副画板竟然幻化成红木板,在日光下散射出淡淡的光芒。
  我微微一怔,天晴日朗,一切如故。
  胡思乱想了好半天,我摇头走开,来到就近的一家建设银行。抬眼瞥见附近的鲁园古玩城,心中一动,何不如找人对红木板做做鉴定呢,看看到底有什么玄机。
  鲁园古玩城占地极大,街道两旁店铺林立,均为仿明清式建筑,各种招牌匾额鲜明,人流匆匆。
  我踅摸半天,走进一家门面最为古旧的。店主是一个70多岁的老年男子,留着长长的白胡子,一副仙风道骨的模样。
  我说明来意,又掏出一百块钱。老人戴上花镜,捧着红木板仔细端详起来。
  良久,老人将红木板轻轻递还,告诉我:这叫镔铁红,是产于外兴安岭的一种稀少红木品种,至少有不下千年的历史。龙纹确实是针刻,不过镔铁红质地极坚,犹如钢铁,无法想象是如何印制上去的。针孔周缘那些黑红色,是一种具有高渗透性的油彩,侵蚀了红木木质。目前看不出木板意味着什么,或许是古时的装饰器具的某一块截取物。
  听到这里,我有些愣神,千年木板,奇怪龙纹,事情似乎越来越复杂了。
  老人又问我是否出卖,我苦笑摇头,慢慢走出。
  我漫无目的地沿街缓行,心中暗暗思索,如果红木板真的距今千年,而且采自外兴安岭,那刚好处于我国辽代时期,而且辽人起源东北,似乎与大广济寺和古塔隐隐相合,看来这块木板极有可能是辽人遗留的。
  天气渐阴,不知不觉中飘起雪花,小北风嗖嗖一刮,我感到浑身有些发颤。
  我加快脚步,准备立刻将红木板放进银行,然后再找一个小宾馆住下。扭身走到街口,一处小店吸引了我的注意,主要是它门脸两侧悬挂着那副对联——“画龙画虎难画骨,知人知面不知心。”
  我猛地想起舅舅客厅中那副书法横轴,不就是这前半句嘛!再看店名,是刻在一块黑棕色木牌上的,四个楷书大字:小唐纹身。
 再一想到舅舅那副人皮纹身,心头莫名生出一丝异样,抬脚推门而入。
  室内暖哄哄的,面积不大,一应物事古香古色。此时,矮桌后有两个人同时回头望向我。
  其中一人是个30出头的男子,光头小眼,满脸横肉,一副彪悍像,棉服半脱,露出赤裸的右臂,坐在椅中。
  他身边站着一个不到20岁的年轻女孩,脸色白皙,下巴尖尖,一双丹凤眼极有神采。
  见我登门,女孩微微一笑,缓缓说:“您稍等,我要先忙完手里的活计。”语气极淡,透出一股凉丝丝的味道。
  见此情景,我立刻猜出女孩是店主,男人是顾客,正要开始纹身。我点点头,坐在一旁木椅上。
  就见女孩从身边矮桌上的瓷罐中捏出一颗淡粉色的小石块,在男子臂膀处迅速抹了几下,留有一片淡淡红渍,然后又取出一个小瓷瓶,倒出些许棕黄色的粘稠液体在手中,细细涂了上去。
  用白色纱布擦去余沥,女孩淡淡凉凉地说:“稍微有些痛,不过很快就好的。”
  男人点点头,恭敬地说:“小唐,你就扎吧。”说着,从兜子中抽出一根香烟准备点燃。
  那个叫小唐的女孩脸色突变,一把抢过香烟,扔在脚下,语气严厉:“不许抽烟。”
  男人愣了愣,尴尬一笑,丝毫没有愠怒的表现。
  矮桌上有一条淡黄色长木条,密密麻麻地竖立着各种各样银白色金属针,有粗有细,有长有短。
  小唐用指头在针丛中随便抹了几下,指缝间便多出一根不足三厘米的小针,我竟然没有看清她的手法。
  小唐将针尖微微探入傍边一个类似于砚台般的盘中,再抽出来时,针尖已然变成深蓝色。
  我觉得十分有意思,睁大眼睛望去,看看这个纹身到底是怎样做出的。
  小唐以拇指、食指夹住针尾,突然落下,刺入男子皮中,快速拔出,接贴着第一根针孔再次落针…竟然没有渗出丝毫血丝。
  她的针势奇快,据我保守估计,一秒钟内至少能刺出⑤针,针头色泽渐淡,随后便重新蘸墨。
  小唐手下如飞,半个小时后,一个通体暗蓝,栩栩如生的虎头便出现在年轻男子的臂膀上。
  女孩又给虎头上抹了一层棕黄色汁液,撕出一层保鲜膜细细裹起,说:“完了。记住三日不可见水,忌食禽类海货等发物。”
  男人不住点头,交付钱款后,穿好衣服推门走出。
  
  小唐看也不看,将银针随手刺入淡黄色木条。我注意到,刺入位置是一块空白区,小小银针竟然透体而入,好像穿越豆腐。也不知道是她手劲大,还是木头软。
  看我一副瞠目结舌的表情,小唐笑着问我:“您好,您是来纹身的嘛?”
 我怔了怔,随口说:“我…我…就是没事看看。”
  小唐目光在我身上转了转,微微一笑,便不再理我,自顾自地拾掇起桌上的物事,又抓起毛巾擦擦手。
  趁她转身挂毛巾时,我用拇指指甲使劲按按桌上的木条,觉得很是坚硬。很难想象,这么个柔弱的女孩,怎么会有那样的手力。
  不知为何,当时我突然产生一个奇怪的想法,如果小唐全力施为,会不会刺透红木板呢?
  犹豫片刻,我将红木板从怀中取出,问道:“妹妹,你看看这个。”
  小唐回过头瞥了一眼,随随便便地说:“好针法,流水绵延,入木三分。”
  虽然她说得轻松,但在我听来却不亚于平地惊雷,我迅速意识到,红木板上的龙纹竟然真是针刺而成。
  我急忙走近,急切地说:“妹妹,这个真是针扎的?”
  她望望我,咯咯一笑,说:“最近真好玩,先是有人拿来一个瓷盘,现在你又拿来一块木板,你不会也是警察吧

在附近建行买了个保险柜,将红木板妥善收好,又找了一家不要身份证的小旅馆,我算是安顿下来。
  躺在床上,心思百转千回,那个叫小唐的姑娘还真是有些古怪,而且她明明看出红木板的端倪,甚至也看出我的身份,却又为什么不告诉我呢?
  虽然无法判断其中细情,但我决定不能放弃到手的线索,明日必须再去找她,争取问个明白。
  第二日上午,我又来到小唐纹身店,发现大门紧闭,等到中午,也不见小唐露面。
  一连在店外守了三日,仍旧不见小唐的影子,我心中疑惑渐重,隐隐觉得,会不会是幕后势力发现我曾来此,已将小唐杀害。
  念及此处,我忽然意识到,自己又犯了一个大错,幕后势力发现我失踪后,无论如何也能猜到,我必来沈阳,说不定早就实施了监控,看来我还是没有逃过他们的眼睛。
  不过,他们为什么不对我动手,只是不停斩断我的调查路径,实在叫人费解。
  再一想到小唐,我忍不住心生愧疚,暗暗祝福她能平安无事。同时我也想到,自己实在是势单力孤,很多调查都无法开展,必须找个帮手了。
  我抱着试试看的心理,再次拨打桑佳慧的电话。这次终于接通了听到我的声音,桑佳慧很是诧异,问我为何使用沈阳号码,是否来此办案。
  我长叹一声,简略讲述最近遭遇和目前处境,希望能得到她的帮助。
  桑佳慧听后沉吟半晌,自言自语地说:“事情太奇怪了,你赶紧来我家中,这里或许有你感兴趣的东西。”
  我十分好奇,不知她此言何意,立即应允下来。当时我万万没有猜到,事情的真像远比我想象的要神秘复杂千百倍,我未来的命运亦将和桑佳慧捆绑在一起。当然,这些都是后话了。
作者: 桃子小小    时间: 2010-12-11 23:33
  桑佳慧住在沈阳皇姑区省公安厅附近,当我赶到小区楼下时,她已在门口迎我。她告诉我,最近十分忙,不久前又去了一趟景德镇,和我通过电话后,她与厅里联系,才知道我出了这么大的事。
  我摇头无语,说我眼下自顾不暇,还有什么可以让我感兴趣的东西。桑佳慧说:“上楼再说,先带你认识几个人吧。”
  进到她家中,发现屋中坐着三人,一个是发白脸黑的瘦小老者,一个是圆脸蛋留着大辫子的女孩,另一个却是我寻找多日的小唐。
  见我愣神,桑佳慧分别为我介绍,老者名叫黑老五,赫赫有名的东北盗王,圆脸姑娘叫楚轻兰,中国键门掌门人,小唐本名叫唐雅琪,沈阳著名的纹身师。
  我听得一头雾水,恍如来到武侠世界,这都是哪跟哪啊,又与我有什么关系呢?
  桑佳慧示意我不要急,听她慢慢说。在她的讲述中,我逐渐了解到这一件事。
  去年开春后,沈阳故宫博物院进行十年一度的维修,工人们无意中在崇政殿龙座下发现一具雕刻双龙的铁板,经仪器探测,铁板下面存在一个巨大空间,几乎无法测量出具体容积。
  专业考古队到来后,使用多种方法,却根本无法打开这块双龙底板,原来整个崇政殿下面完全是一块大面积的生铁铺成,这个位置,应该是一个暗门。就在这时,离奇的事情出现了,一些参与开掘的考古专家相继死去,均为看似正常的普通事故。
  经公安部门侦查,似乎有一股无形力量在暗中阻止挖掘工作进行下去。由于案情重大,并且涉及到故宫这样的国家重点文物保护单位,国安局东北区分局也参与了这个案件中。
  当时有人想到了家住长春的老开锁人楚剑明,于是立即将其请来。楚老爷子独自进入崇政殿后,竟然凭空失踪,无奈之下,专案组再赴长春,找来了楚剑明的孙女,也是键门开锁术的唯一传人楚轻兰,又利用特殊行政手段,将东北盗王黑老五自监狱中请出协助。就这样,桑佳慧、楚轻兰和黑老五等三人在开解双龙底板后,深入故宫地下,经过多番波折,在破解最后一个机关后,取出一个康熙年间的青花瓷碟。
  沈阳故宫为努尔哈赤修建,却在里面发现了康熙磁碟,而且又排除了后期被人换置的可能,事情显得越发扑朔迷离。
  为了搞清事情真相,桑佳慧等三人立即赶往景德镇,在当地老瓷工的帮助下,破译出这个青花瓷碟所印制的风景花纹竟然是一副纹身。
 我很是震惊,却发现桑佳慧等人毫无异状,估计是早就知道小唐会有如此一说。
  桑佳慧从手包内掏出张照片让我看。从角度分析,照片应该是俯拍,全部画面就是一个瓷盘,盘心处有一脉深蓝色调的崇山峻岭,比划流畅,极是传神精致,犹如照片叠印一般。
  我细细看去,隐约有种异常感受,虽然我不懂绘画,但是总是觉得,这脉山水的绘画技巧似乎和舅舅那副人皮战士非常相象。
  小唐如解说似得告诉我:纹身最早叫文身,起源中国,其历史可以上溯三千五百年前,被用与刑法上,称为“墨刑”,也就是在罪犯的脸上刻下特殊文字,示意其永远铭记其罪行。
  随着时光推移,出于审美意识和宗教信仰的要求,有人刻意刺破皮肤而在创口敷用颜料使身上带有永久性花纹,并为越来越多的人所仿效。年长日久,有一类人专门从事这门手艺,被称为纹身师,后又形成一个流传千载的门派——墨门,也叫文门。取义古时墨刑刺出文字之说。
  战国时期,中国的纹身术发展到登峰造极的地步,各种能人辈出,手法花样繁多。其中最高明的纹身术,不但可在人类身体上纹出各类花案,亦可在各类器物表面刻出。前者称为纹身,后者称为刻形,取一个“纹刻身形,遍体着墨”的解释。
  此时,我已大概明白,瓷盘中的花纹必是刻形之作。不过还真是神奇,瓷盘表面光润平滑,根本没有任何破损,难道这些花纹是刻在瓷盘内部。
  桑佳慧点头称是,他们自景德镇得知瓷盘内含蹊跷后,经人指点,立即返回沈阳找到唐雅琪验看,果然就是一副刻形山水。
  此时,我才明白,怪不得小唐这几日不在家中。想到这里,我又发问,是不是舅舅的那副人皮与之有些联系,你们口中所谓我感兴趣的东西便是这个?
 桑佳慧摇头说:“不对,而是你手中的那块红木板。”
原来,那日我无意走入小唐纹身店,唐雅琪一眼就已看出红木板上的龙纹也是刻形之作,随后便跟桑佳慧等人提起,大家均觉奇怪,怎么又出现一个刻形器物,纷纷猜测那个女子到底是谁。偏巧这时,我再次联系桑佳慧,她一听之下,立刻便知是我,这才要我马上前来。
  说着,桑佳慧将照片放在红木板上,我楞楞望去,心里乱糟一团,康熙青花瓷碟,辽代红木龙板,相隔近6百年两个王朝,却由于两种手法相似的刻形花纹彼此串联,这里面到底隐藏着何等惊世骇俗的秘密呢?
  沈阳故宫之事与我无关,我不想去考虑,可舅舅的人皮、红木板,还有罗远征、冯超和马阿訇,却是始终纠缠在我心中的几个麻团。事情越发复杂,真像似乎离我越来越远了。
  桑佳慧又对我说,她曾向司马厅长详细咨询过,由于我的突然出逃,事情已经闹到了省高检,公安厅此时不便插手。为此,她专门找到了国安局东北区负责人陈唐,陈唐表示,我的案子属于地方案件,国安部门也不好过问。
  说到这里,桑佳慧脸露歉意:“肖薇,恐怕我帮不了你什么了,明日我们就要离开沈阳。”
  由于又发现了其他线索,他们马上需要马上启程,先是前往锦州下辖的北镇市,然后赶赴江苏太仓市,出海远行。至于目的为何,由于我不是故宫事件专案组的内部人员,故此无法言明。
  北镇市,锦州下辖的一个县级市,由于是我的家乡,对此我很是好奇,忍不住问她去北镇的缘由。
  从我进门起,那个叫楚轻兰的女孩始终沉默不语,似乎心事重重。听我提到这个,突然开口说:“桑姐姐,不能说。”
  那个黑老五叹口气,也说:“说不得,说不得,这事有点意思,有点意思。”
  虽然我不知内情如何,但看他们均是这样态度,也就不再继续追问。
  估计是看我心情不好,桑佳慧劝了我几句,又告诉我,由于小唐已经卷入故宫事件,为防止之前那些幕后势力的加害,国安局会秘密派出特工人员保护。我在沈期间,可与小唐同住,足以确保我的人身安全。
、。
当天晚上,我便搬到小唐家中,众人又在一起吃了个饭,然后各自散去。
  与小唐走在回家路上,我总感到身后似乎有人尾随,也不知道是桑佳慧口中的国安局特工,还是之前那些跟踪我的人。
  第二天,桑佳慧打电话与我告别,叮嘱我行事小心,有了为难周窄,可以向厅里请求援助,毕竟曾经都是公安。
  听她这样说,我心内有些伤感,不过仍祝她一路顺风,早去早回。
  与小唐住得久了,我发现她除了偶尔露出孩子气,平时待人接物极是冷淡,尽管同进同出,却并不怎么与我多说话,只是不断擦拭着那些纹身用的银针。
  我曾问过她,如何学成纹身手艺,身世如何。小唐只是摇头淡笑,一副讳莫如深的样子。
  我又问她店门外悬挂的那副对联代表何意,小唐倒不隐瞒,说是历代传下来的,代表着纹身的最高境界,至于高在哪里,她也不知道。
   关于如何在红木板上刻制龙纹,小唐告诉我,优秀的纹身师必须掌握熟知各类材质的属性,辨识其纹理走势,利用绝妙手法行针,而不是一味使用蛮力。否则手就不是手,而是钻头。再说了,有些极坚之物,就是金刚钻也未必钻得开。
  为了让我有直观感受,她让我拿出红木板,亲自落针尝试。
小唐告诉我,墨门自古便有规矩,纹身刻形前必须净面洗手,所用银针平时都要插在上好的硬檀木上,保持洁净润泽,以示对受刺人、物的尊重。
  准备工作完毕后,小唐将红木板平放在桌上,轻轻叩击几下,左手食指指肚抹抹板面,右手拇指、食指捏住一根2寸长短的银针轻轻掠过,沙沙作响。
  突然,手势一顿,迅即向下刺去,咯吱一声轻响,针尖竟然微微没入稍许。
  她立即将手掌上提,指尖向下,捏死银针向内猛刺。就见细细的针体不住微微抖动,似乎逐渐弯曲变形,针尖处发出执拗的磨牙声,却始终不能前进分毫。
  过了好久,小唐额头见汗,终于叹口气,拔出银针,板面上留下了一个浅浅的小印子。
  红木板的坚硬程度我是知道的,小唐单凭一根细针就能刺出印子,还真是让人感到震撼。
  小唐显得很是懊丧,说自己的本事还是不到家,也就如此了,然后又说出一堆五行相生相克的道理。我不是很明白,估计是纹身师特殊的手艺吧。
  我忽又想到,舅舅身上那块战士容貌的纹身又是何人所刺呢?但由于人皮不在手边,单凭照片,小唐也无法说出具体,只说刺法精妙,肯定不是普通纹身人的手艺。
作者: 桃子小小    时间: 2010-12-11 23:33
  时光迅逝,我在小唐家已经住了将近半个月,眼见没什么异动,渐渐感到心焦,决定不能浪费时间,立即展开调查。
  当时参加舅舅殡礼的人很多,我只记得一个叫苏万里的老人,据说是舅舅在鲁美时的老师,也曾参与全景画的创作,目前已年近乎90。
  打听到苏万里老人的现住址后,我在一个周日的下午,敲开了他的家门。
  苏万里老人显然还记得我,热情地招呼着,由于耳朵不太方便,他说起话来声音很大。老伴罗玉琴含笑酌两杯清茶,又退了出去。
  
  曾听母亲提过,舅舅求学后一直拜在苏万里门下,对老师的感情很深,当年得以参加锦州全景画创作,还是苏万里一力推荐的。
  听我问起过去的那些事情,老人告诉我,86年9月组建全景画创作组,筹委会从全国调集了50多名画家,每个人都很是兴奋,各自划分了一片创作区域,然后去实地采风。那时候舅舅才30出头,干劲十足,每天忙里忙外。
  
  我决定不能隐瞒,稍作合计,便将舅舅去世前后发生的事情原原本本的告诉他
  苏万里半躺在太师椅上,眯着眼睛,静静地倾听着。待我说完,他神情古怪,长长地叹了口气,自言自语地说:“看来他还是没有躲过去啊。”
  他苍老的声音在客厅回响,客厅里显得空空荡荡。
  
  我有些诧异,刚要开口询问。忽然,他的手扣在了我的手腕上,很用力。
  
  老人的声音压得极低:"那天晚上,我刚要睡觉,孙英石来了,脸色白的怕人,好像见了鬼似得。他坐在那里半天不说话,突然要拉我出去喝酒,我说不去,他就这样拉我,就这样,这样,我就知道他出事了。"
  苏万里老人扣在我腕上的手一捏一捏,那是意味深长的力道。
  20多年前,舅舅用这力道传达了自己的恐慌,今天,苏万里老人用这力道,一下子便拉我穿越时光的邃道,回到了那个不同寻常的夜晚,让我感到无比的真实和震憾。
苏万里老人抬头望向窗外渐渐暗淡的天色,眼神空洞,语调低沉….
  
  舅舅拉着苏万里走出军分区招待所,缓缓穿越清冷的街道,彼此沉默无言。
  来到一个小饭店,要了一瓶白酒,几个小炒,舅舅一口喝干,踌躇很久,似乎下了极大的决心,突然低声说:“老师,他们还在。”
  
  这句话来得突兀,苏万里愣了愣,忙问:“什么还在?”
  
  舅舅不回答,只是直勾勾地盯着苏万里,眼中透出一种难以形容的光晕。被这双眼睛盯着,苏万里有蜈蚣在背脊上缓缓爬行的感觉,极不舒服。
  
    舅舅盯了他一会,视线瞬间跨越肩头,表情变得极是不安,喉结骨碌碌上下滚动,发出咯咯的响动,似乎嘟哝着什么。
  苏万里循着他的目光,扭头向身后望去。后面是迎街的店门,悬挂着笨重的棉门帘,门边墙壁上钉着一个很大的镜框。
  
  镜面污秽严重,凸凹不平,令舅舅的脸随之模糊扭曲。
  或许是由于角度问题,苏万里忽然有种奇妙的感觉,似乎镜中的那个 “舅舅”才是真实的。而且那双眼睛,无论怎么移动角度,都好像在盯着你。
  
  “英石,你到底想说什么,他们是谁”苏万里有些不耐烦。
  
  舅舅猛地用双手捂住脸,低下头,肩膀剧烈抽动,呜呜地哭了起来。
  
  那个晚上,舅舅哭了很久,无论后来苏万里怎样询问,都不说话。
  舅舅不停地喝着酒,时而抬头盯着对面的镜子,口中不住地念叨着:“他们还在,他们还在。”
  
  凌晨1点,小饭店打烊,苏万里将酩酊大醉的舅舅架回招待所。
  
  脱去舅舅的鞋袜,苏万里又解开舅舅的衣扣,翻过身体,扯住袖子拉了下来。
  盖被时,苏万里好像看到,舅舅白色的背心下面,似乎有一小块模糊的阴影。
  
  他下意识地伸手拉了拉,舅舅的后背正中,是一张小小的人脸。
  
说到这里,苏万里老人闭口不言,从桌边取过茶杯,慢慢喝了起来。
  此时我陷入深深的疑惑,按照之前猜测,舅舅是在后期找人纹身的,目的在于暗示红木板的藏处。可万没想到,纹身竟然是在才一进入创作组就有的,那就只能说明我的猜测并不全面。而且人皮战士穿一身军装,怎么苏万里却只在同一位置看到一张脸呢?
  我缓缓吞咽着早就凉透的茶水,让燥热的思绪逐渐恢复冷淡。 86年我已经6岁,还能有些记忆,而且据母亲说,舅舅自参加创作组后,三年期间始终没有归家。那时候舅舅和我们住在一起,他佯称生病,到底是去了哪里,是不是又去寻找口中的“他们”了?
  各种想法乱哄哄的彼此纠缠,我只觉得事情极端怪异,暂时无法顺出一条清晰的脉络。
  
  屋外不知何时飘起大雪,天色暗淡下来,已经是下午四点了。苏万里让老伴赶紧下厨,要留我在这里吃饭。
  苏万里牵着我的手,慢慢走进书房,在巨大的书架中抽出一本薄薄的小册子。那是老人的日记,红色的塑料封皮十分破旧,内页泛黄。
  苏万里逐页翻看着,似乎在回忆当年,又告诉我:半个月后,舅舅再次回到创作组,人瘦了一圈,精神状态却较之前好了许多。
  面对询问,舅舅只说是去看病,至于后背上的人像,一口咬定是苏万里看花了眼。
  两人辩到最后,都有些半红脸,舅舅当场脱衣验看,后背光洁,哪还看到什么人脸,就是瘢痕色痣也不见一个  屋外不知何时飘起大雪,天色暗淡下来,已经是下午四点了。苏万里让老伴赶紧下厨,要留我在这里吃晚饭。
  他又告诉我:半个月后,舅舅再次回到创作组,人整个瘦了一圈,精神状态却较之前好了许多。
  面对苏万里的询问,舅舅坚称是去看病,至于后背上的人像,一口咬定苏万里看花了眼。甚至当晚喝酒的事情,舅舅都一再否定。
  两人辩到最后,都有些半红脸,舅舅当场脱衣检验,就见后背光洁,哪还看到什么人脸,就是瘢痕色痣也不见一个。
  
  讲到这里,苏万里不住摇头,犹豫地说:“那晚我明明看到的,怎么会不见了呢…..”看他神态,似乎时至今日,仍对那件事有着深刻的怀疑。
  我没有说话,只是傻愣愣的坐着,一时竟然糊涂了,究竟是苏万里真的老眼昏花,还是舅舅在这半个月找人洗掉了纹身?
  细细一想,不对,不对,如果照这样推测,舅舅肯定在后期又重新补纹,偏偏纹了个战士图案。反反复复,又洗又纹,麻烦不麻烦先不说,他这样做的动机是什么呢?
  我立即拿出相机让苏万里观看,他立时一愣,颤抖着说:“对,这是这张脸,无论你怎么动,都好像看着你,我绝没记错。”
  他走到我身后,用指头轻轻点着我的后背,“是这里,那张脸就在这里….”
  后背的触觉清楚地告诉我,这里就是舅舅被人剥皮的位置。看来眼下只有一种可能,舅舅最早纹了一张人脸,洗去后,又纹上一个全身战士。
  可是,舅舅为什么要这样,实在无法搞清楚。
  我们谁也不说话,不约而同地看着相机中的“舅舅”,舅舅也茫然地看着我们,嘴唇微微张开,似乎要告诉我们一些什么,
  
  苏万里牵着我的手,慢慢走进书房,在巨大的书架中抱出一大摞薄薄的小册子。那是老人的日记,红色的塑料封皮十分破旧,内页泛黄。
  苏万里挑出一本,逐页慢慢翻看着,偶尔停顿沉思,似乎在回忆当年。
  他轻轻掩上门,指着日记,嗓子极低:“后来我们曾去苏联考察,英石和我同房,我记下了他每晚的梦话。”
 苏万里的字迹极是潦草,甚至上下错行脱漏。据他讲,这是由于时常在深夜书写的缘故。
  听他深更半夜还起床书写,我立刻意识到日记中记载的东西肯定不同寻常。
  当年全景画创作组曾在前苏联的莫斯科、伏尔加格勒两地考察一个月,日记正好是30篇,其中记录舅舅的梦话有13篇之多。
  那些话语支离破碎,完全没有逻辑,通篇都是“他们还在…”、“他们看着我…”、“他们为什么….”等等,只有主语,没有谓语。苏万里也听得模模糊糊。
  不过,每篇日记中却又夹杂着同样一个词汇:“金子”。我粗略统计一下,13篇日记中总共出现了65次。
  苏万里告诉我,他曾仔细倾听,确实是金子,每次提到金子,舅舅在睡梦中语调立即高亢厉,甚至多次惊醒。
  在最后一片篇日记中,舅舅总算说了一句相对完整话:“他们一定会收回去,一定会的…..”
  
  合上日记,我半天没说话,舅舅在睡梦中的潜意识语言,朦朦胧胧让我想到了一些什么。结合最初的种种迹象,舅舅应该是在锦州采风时,于古塔中发现了某个秘密,其中涉及到金子。所谓的“他们”或许是另外一些知情人,曾威胁舅舅,要取回那些金子。
  不过让我感到纳闷的是,舅舅却始终没有提及红木板和纹身,这又是怎么回事呢?
  暂时抛下这个问题,我又问苏万里当年参与创作全景画,沈阳方面的画家还有哪些。
  苏万里告诉我,算他一共8人,都是鲁美的老教授,不过20多年过去了,已经全部作古。我叹口气,看来这条线索算是断了。
  在苏万里家中吃过饭,又谈了很久,我带着满腹疑惑告辞离去。此时正是晚上11点半,天色深黑,大雪凶猛,路上积了厚厚一层积雪,几乎看不到多少行人车辆。
  我心思杂乱,沿着人行道慢慢行走。除了落雪之声,四下一片静谧。头上路灯光晕泄下,满目蒙蒙昏黄,视线被雪线阻隔,远处一片朦胧。脚下是咯吱咯吱雪层碎裂的轻响,脑子同样咯吱咯吱转动,本以为这次能有所收获,却平添了更多的疑惑。
  越走越冷,我准备打车,便停住了脚步。就在我驻足的瞬间,我似乎听到一声微小的响动 声音传自身后,极为短促微弱,几乎随着我脚步停顿随即湮灭。在刹那间,我就辨明了这个响动的来源。
  这是人脚踩在雪层后发出的,而且仅仅是踩实后的余音,然后便立即站住。我猛地意识到,有人在跟踪我!
  刚要回头,又刻制住,心里急速猜测,是谁呢?
  陈唐方面的国安局特工?不对,他们只负责保护小唐,我不过是捎带脚沾沾光。那就一定是之前那些幕后势力了,看来他们还是追到了沈阳。
  想到此处,我立即做出决定,将转身的运动态势稍作调正,抬起手腕看看手表。我将胳膊抬起到一个特别的角度,路灯光线刚好呈45度斜斜射下,身后的情况模糊可以看清大概。
  这块手表是飞鸽牌的,当年我与罗远征结婚时共同购买。表面水晶玻璃淡雅光洁,非常通透。
  圆圆的表盘上,反射出身后十余米外一个黑黝黝的身影,点点雪花随风飘动,落到那个人的头上,身上…..
 黑影默立不动,我慢慢放下手腕,本想装作打车时借机观瞧,可又心念一转,决定抓个活的。
  假意在手中呵气取暖,我拔脚继续前行,眼睛不住四下踅摸,准备寻个合适的时机地点。
  大雪簌簌跌落,发出轻淡的波波微响,远处不时传来汽车鸣笛声,周围却显得异常空阔安静。
  我慢慢走着,侧耳细听,在我脚掌起落间,黑影似乎保持与我同样的步速尾随,落地的足声短促无序,时大时小。
  我心里逐渐忐忑,这是典型的雪夜追踪术啊。大学时曾经学过,雪夜追踪务必要落脚前人足迹之内,可以消除声音,也可以掩藏行迹。看来这个人也是一个跟踪的高手,会是谁呢?
  走出二百余米,来到一处街心花园,园内种植着各种松柏,黑压压的枝条伸出路外,前方不远呈现出一条岔道。
  
  看到这里,我立刻有了计较,从兜内掏出手机,边走边胡乱虚按11下,防止后面那人判断出我的意图。
  放在耳边,略微等待数秒,我开口说:“打不着车啊,冻死我了”。说话间,步速较快,转进了那条岔路。
  余光瞥见树木足够掩映,我立刻收住脚步,直直站在雪中,将手机揣好,只等来人了。
   当时我自认为设计的天衣无缝,今天回头再想想,我还真是狗改不了吃屎,又犯了武断自信的老毛病。
  站定后,我捏紧拳头,蓄势待发,却突然发现听不到脚步声了。
  心里刚刚起了一点诧异,马上便醒悟过来,肖微你个猪啊,黑影追踪你的脚步,同样也在倾听,拐弯后忽然止步,声音顿消,势必引起对方怀疑,肯定是停下了,甚至脱逃。
  我暗骂一句,决定不能放过这个绝佳机会,身子冲着路口转折处,斜着飞速跑出几步。即可看到迎面情况,又能预留距离,防止对方突然攻击。
  可一看之下,我又愣住了,长长的人行道上,到处是纷扬洒落的雪花,路灯光线空茫昏淡,除了一溜蔓延而来的足迹,哪里又有人呢?
作者: 桃子小小    时间: 2010-12-11 23:34
我去,这小子飞了不成?我心里焦急,急忙奔过,蹲下来仔细观察地下足印。
  
  转角的第一个足印,足尖超前,没什么问题;第二个亦然,也没什么问题….我逆着足印向后蹲着慢慢走去,直到第十七个足印,果然发现了异常。
  这个足印边缘明显撑裂扩大,说明黑影曾踩踏过,再看看第十八个,也是如此。我慢慢直起身子,心中很是诧异,难道黑影跟踪到这里,突然就凭空消失了?
  突然,我好像想到一些什么,立刻蹲下来。就见这个足印内部右侧边缘有着明显倾斜角度,伸手触碰,雪沫子非常酥松;掌心部位略微加深,足跟部位却很是浅淡,看来这个人曾经向右侧转身过,所以才留下了这种足迹。
  看到这里,我心里咯噔一下,余光猛然瞥见花园树木中恰好有个窄窄的空缺,一个黑乎乎的影子就站在里面,身体中段部位似乎有一道狭长的亮光,并正在快速上移着………..
 刀!
  黑影快速冲过,上扬的手臂猛地落下,刀子直直刺向我的面门
  由于我蹲在地上,雪厚路滑,无法借力,形势万分危险,身体潜能陡然激发,我使劲朝外滚去,一下子落在马路牙子外面的自行车道上。额头撞在路石上,生疼无比。
  身子尚未停稳,黑影又已追过,抬脚猛踹。肩头重重挨了一脚,我顺势滚出,随手抓起两团白雪,向他扬去。
  黑影的身子一顿,我马上站起,面面相对,此时才看清,竟然是那晚在小凌河边的矮小男子。
  
  虽然为他的身份感到吃惊,但更让我震撼的是,之前看他比较笨拙,怎么现在这么灵巧,而且掌握高明的追踪术。
  来不及细想,眼看他又举刀冲来,我知道干不过,撒腿就跑 矮小男子立即追上,扬着刀不住挥舞。
  暗夜大雪,街道空寂,我们一前一后奔驰着,雪花落在身上立即被热汗烫化,彼此的喘息清晰可闻。有几次,险些被他撵上来,刀锋掠过耳边,头发簌簌落下,要是闪的快,估计早被囊死了。
  我操,我心里急得大骂,沈阳什么破他妈治安,大街上追着砍人都没巡警管吗?
  
  路边偶尔开过几辆机车,估计看到这个场面,全部加速离去,没有一个人停下帮助。
  
  跑了足有小一里地,前方突然看到一群筒子楼,我一头扎进去,七拐八拐,跑进一个漆黑的楼道内。
  之前我已算准,这类老楼的走廊灯肯定毁坏,所以曾经暗暗记下周边情况和路线,闭上一会眼睛,等进入后,才睁开,也就不会感到异常黑暗。
  踏上一楼缓步台,手扶栏杆,蹬蹬望二楼奔去,听到身后矮小男子也已经赶到,但步伐明显缓了下来。
作者: FBI    时间: 2010-12-11 23:45
对于33中,主人公对嫌犯没有指纹的分析,第二种说是同伙返回现场抹去烟头上的指纹,有点有失常理,那样还不如干脆把烟头取走销毁。
作者: 桃子小小    时间: 2010-12-11 23:49
回复 21# FBI


    嗯嗯~同感~~
作者: funnykuma    时间: 2010-12-11 23:53

作者: wazhd1001    时间: 2010-12-11 23:54
更新啊。。。
作者: pengw    时间: 2010-12-12 04:00
我靠,发小说又不发完,太吊胃口了吧。。。
作者: andyswiss    时间: 2010-12-12 07:14
鄙视。。。
作者: panda    时间: 2010-12-12 12:21
http://www.xunlook.com/article/0 ... 9a552aa8ac/37.shtml后续看这个
作者: pengw    时间: 2010-12-13 00:51
晕,这个小说居然还没写完。。。。。
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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